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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
陸四很老實的搖了搖頭,他只會張狗肉的詩。
「那琴棋書畫呢?」
「不會。」
「八股經典?」
「讓白門失望了,這個我更不會。」
陸四依然搖頭。
「那都督可真是什麼都不會了,既如此,都督以為白門怎會真願?」寇白門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這絲笑意絕無褒義。
「這些我是不會,但我會殺人。」陸四的樣子不是開玩笑,很認真。
寇白門一愣,旋即曬道:「會殺人算得什麼本事?」
「殺人當然是本事!這天下已是亂世,何謂亂世?不過是你殺我,我殺你。若不會殺人,只會白門所言的那些,必定是人家的刀下鬼!」
陸四說話間身上自有股氣息散出,他殺過很多人。
「試問,這人都不能自保,會得再多又有什麼用?人若不能自保,這天下再大,又哪來的安生之處?又哪來的閒情雅調可與白門飲酒作樂呢?」
過去往來皆文人墨客,達官貴人的寇白門豈會叫陸四說的這些打動,不以為然道:「都督縱是殺的人再多,也不過是個粗野武夫,誰會敬重都督?」
「是麼?」
陸四笑了起來,哈哈大笑,笑聲中凶光閃現,「敬重?只要我手中長刀足夠鋒利,就是聖人復生也得跪伏於我膝下。」
第一百七十章 龍虎鬥
人跪聖人,聖人跪我。
管你姓孔還是姓孟,不跪便是偽聖。
便是真聖,也是因為跪了才有聖之名。
沒有機會則罷,有了機會,陸四也要滿城盡帶黃金甲,腰間寶劍血猶腥。
大丈夫當如是,不然要那吊何用!
陸四不是大言,這是肺腑之聲,都他娘的褲腰帶系人頭了,這世間又有什麼可懼的。
敬重要有用的話,就不會赤地千里,易子而食;就不會家破人亡,遍地浮屍了。
敬重?
能當他娘的飯吃!
沒有飯吃,就是聖人,也得一刀砍了。
從起事造反至今,或直接、或間接死於陸四之手的恐怕不下萬人,這萬人之屠生出的凶氣可不是寇白門這個「偽俠」能受得住的。
「都督好生狂妄!」
寇白門明顯被嚇到,從她的語氣就能聽出。
「狂妄?刀劍在手,便如虎膽在心,試問我這刀劍若不鋒利,白門又豈會從南都那銷金窟來我這,說什麼讓我弄不弄的?」
陸四哼了一聲。
「你!……」
寇白門氣的跟個小女孩似的踢了下床頭櫃,兀自犟著,「說來說去,都督也不過是個賊。」
「我可不是賊,我乃大順永昌皇帝親授的淮揚節度使,你那夫君撫寧侯才是賊,前明逆賊,南京城裡那幫勛臣官員也都是逆賊,白門可得明白這一點。」
陸四毫不客氣的頂了回去,笑話,這幾個月大順才是天命所歸,你明朝太陽落山了。
寇白門又是一滯,想反駁但又無從駁起,半晌,有些幽怨的盯著陸四:「你……你平日就是這麼同女子說話麼?」聲音有些弱,不知道是沒法反駁,還是因為對面的陸四看著有點嚇人。
「也不是針對你,只是一時有感而發。」
陸四說的是真的,如今南都那邊與那山外青山樓外樓有什麼不同,商女不知亡國恨,淨把些沒用的白面書生當成寶。就如眼前這位寇女俠的悲慘命運不就是大清兵來了後才發生的麼。
「就算白門堅信我是賊,是寇,可我這賊寇手中總有長刀能護我親人性命,將心彼心,我問白門,你是願意嫁給那手無縛雞之力,只會做些花花文章卻無力保護自己妻兒的風流才子,還是願意嫁給一個能夠讓你不必擔心安危的賊人好?」
陸四的聲音也變得有些柔和,畢竟面前的是位小娘,他一個大男人總不能真的以勢相欺吧。
「我……」
寇白門無言。
「你知道答案,只是不願說而矣。一個侯爺為了活命都得將自己的愛妾送於他人,況那幫勞什子風流才子呢。」
陸四笑了,不是嘲笑,而是同情的笑。
這話戳中了寇白門傷心處,面色一黯,低下頭來。
陸四沒有再「咄咄逼人」,他給寇女俠的「刺激」蠻多的了,至少能顛覆一下這個傻丫頭的某些愚蠢認知。
於寇白門,陸四絕無瞧不起的意思。
出身娼門,不是她的錯。
有情有義以致命運如此悲慘,也不是她的錯。
一切,都是時代的錯。
亡國之人,又豈能天真的以為我命由我不由天呢。
房內,一時沉寂。
床上一女,凳上一男。
也不知過了多久,寇白門幽幽說了句:「聽都督口音是鹽城縣人?」
「正是。」
陸四走到床邊將侄子給自己買的皮靴拿到了別處,這靴子是廣遠買給他的,縱是破了也捨不得扔,只是前陣天天穿搞得裡面臭了,洗了也沒用。
寇白門「噢」了一聲:「難怪都督要做反賊了。」
陸四一愣:「什麼意思?」
「鹽城縣人都是從前張士誠舊部,太祖皇帝欽定的罪民,打國初就敵視大明……你們那的夫妻不都是以男將,女將稱呼麼?所謂男將女將,不就是你們那的人骨子裡還想造大明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