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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喬芳微一沉吟,道:「若要接引這支兵馬,須先拿下漢中。」
「漢中?」
「漢中現為降將賀珍等人所據……」
孟喬芳將賀珍等人降清並襲擊過大順西路軍的事情簡單說了。
陸四眉頭微皺。
孟喬芳見狀,卻道可以派人招降賀珍等人。並直言賀珍等順軍降將對滿洲並不忠心,堅持不肯剃髮,所以他這個陝西總督對賀珍等人早有猜忌,只因手頭無有兵馬可制才暫時容他們,並上奏清廷督令賀珍等人領軍入川攻打張獻忠,欲行一石二鳥之策。
陸四聽後眉頭頓舒,立時說道:「心亭可派人聯繫賀珍,告之西安光復,叫他們重新率部反正。」
想了想,搖搖頭,道:「還是本侯親自給賀珍他們寫一封信吧,只要他賀珍願意率部來歸,本侯可與他們於城外歃血盟誓,絕不追究前番叛降之罪,有違此誓,天誅地滅!」
陸四對賀珍還是有點印象的,這人先為明將,降了李自成後成了順軍大將,後來又降滿清為漢中總兵,可不久之後又反清,並稱李自成用過的「奉天倡義大將軍」號,以示繼承李自成的事業。於陝西抗清失利後轉戰多地,最後又與李過、高一功合兵,成了著名夔東十三家之一,並一直堅持到最後。
縱觀賀珍一生,雖有瑕疵,但不失為一漢家英雄。
若能得賀珍來歸,便是憑添兩萬可用之兵,再能接引李過、高一功,陝西棋盤便全盤而活。
不想,那孟喬芳卻是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
陸四見狀,道:「本侯既用心亭,便是信任心亭,心亭心中但有所想,都可與本侯直言,勿要有什麼疑慮。」
「這……」
孟喬芳遲疑片刻,終道:「侯爺能代陛下?」
這位「留任」陝西總督的言外之意自是縱淮侯貴為駙馬,怕也不能代李自成這位皇帝隨意赦免眾多降將的叛降之罪,所以賀珍他們憑什麼信你。
屋內靜了下來。
許久,方聽一年輕的聲音道:「陛下在,我為半子。陛下不在,我為萬歲。」
第四百七十五章 侯爺真天子
對孟喬芳這等降官,陸四沒有隱藏自己的野心,因為他的野心於對方也是一種激勵,而且他也需要這些降官能夠第一時間擺正自己的身份,清楚知道他們現在是誰的人,要替誰做事,而不是天真的以為他們還是在替永昌皇帝賣命。
對有本事的降官降將用好了,對陸四驅逐韃虜、恢復中華的事業,也是一大臂助。
他比這個時代任何一方都有個獨天獨厚的優勢,就是他陸文宗知道誰可用,誰不可用!
這就是穿越者最大的金手指,也是最大的光環。
「心亭還有什麼要問的?」
話說到這份上,陸四也不想孟喬芳還有什麼顧慮。所謂上了「賊船」就死心塌地搖漿吧。
好比牌桌上的兩個賭客,該掀牌就掀牌。
從籌碼多寡而言,現在陸四的籌碼是中國這場賭桌上最大的贏家,隨著西安光復,整體戰略格局對陸四是最為有利的。
如何將這個戰略優勢放大「變現」,就需要有人來幫他完成。
孟喬芳這個替滿清坐鎮西北十年的能臣,無疑是最佳人選。
而對眼前這位年輕侯爺的野心,孟喬芳又驚又喜,旋即覺太正常不過,自古兵強馬壯者為天子,那李自成名為大順皇帝,可實則如喪家之犬;這淮侯名為大順臣子,但無論是地盤還是兵馬都比李自成這皇帝多出許多,如此,還怎麼可能甘心向李自成稱臣,將一手打出來的基業全盤交出去。
換作他孟喬芳,也是萬萬不會!
這淮侯真要假仁假義說出一番大義凜然的話來,孟喬芳估摸心中怕得有所保留。
因為,那李自成流寇成性,毫無眼光,屢出昏招,他孟喬芳真要替李自成賣命,焉知道將來這李自成會不會再一敗塗地。
反觀這年輕的淮侯,對滿洲國情之了解中國罕見,胸襟氣魄也是人上之人,更難得的是其眼光狠辣,自入山東用兵以來,無不打在滿清七寸險處,待人之誠更是豪傑風範,此不是天子氣度又是什麼?
聯想到剛剛在西安城上演的「真龍降世」奇觀,孟喬芳也不禁懷疑天命就在眼前了。
心中盤算一番後,孟喬芳已經有了決奪,就是全力以赴。繼而問出他現在最關心的事,便是河南那邊究竟什麼情況。
陸四不瞞,直言李自成連同御營殘部現被阿濟格困在新野,現時新野是否城破,他並不知道。
「如新野未破,則陛下……」
孟喬芳漸漸進入狀態,提出三個可能。
第一是新野未破,李自成尚在堅持,阿濟格也在堅持,從時間上看,至少還得有幾天阿濟格才能知道商洛糧道被斷,西安被占的消息。
第二是新野已破,李自成身亡,阿濟格部連戰多日,正在休整。
「不管新野破與未破,清軍一旦知商洛消息,必定班師。」孟喬芳對此十分肯定,現在滿洲最大的敵人不是殘明勢力,而是淮軍。
要是阿濟格知道商洛糧道被斷還無動於衷,此人也不配被封英親王,領三分之二八旗主力了。
第三個可能則是同陸四所想那般,新野雖破,但李自成逃往荊襄,阿濟格在不知後路已斷的情況下依然率軍追往荊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