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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對於這幫北京南逃的京師官員,南都不少官員對他們很是詬病,認為這幫人都是順賊。
而對這幫人所稱的滿清於大明之禍比之闖賊更甚,南都官員們更是嗤之以鼻。
便是聽到此類說法的史可法都覺荒唐,認為是小兒無知的看法。
在知道是吳三桂開門引清軍入關擊敗李自成的大順軍後,南京城裡竟然出現了兩本小冊子。
一本名為《平巢事跡考》,一本名為《太白劍》。
這兩本小冊子的作者分別是在大學士孫承宗幕中任過職的茅元儀,另一個則是史可法的幕僚姚康。
在南京城所有人都將目光焦點放在潞王是先稱帝還是先監國的時候,這兩位有識之士卻將目光放在了北方。
兩本小冊子均是描繪唐朝平定黃巢起義的故事,用意是說光靠有郭子儀、李光弼這樣的大將不夠,還需要借用李克用的沙陀兵,招降像朱溫這類義軍叛徒,才有中興之望。
隨著這兩本小冊子的傳播,吳三桂是郭子儀,高第是李光弼,清軍就是李克用的沙陀兵,高傑就是朱溫這類義軍叛徒的說法開始廣為流傳。
史可法是第一個看過《太白劍》的,當時就認為寫的很好,並肯定吳三桂借清兵擊敗闖賊,收復神京,是功在社稷的義舉。
不過眼下南京城最大的輿論風潮還是在潞王這邊,南都城中的眾勛臣倒是對潞王是當監國還是當天子都沒有意見,反正只要是姓朱的出來主持大局,他們這幫開國功臣後代都接受。
魏國公徐弘基等人甚至還勸史可法早定大局,別再拖延不辦,免得馬士英同左良玉他們有什麼可乘之機。
「稱了天子,先帝諸子南來怎麼辦?」
「稱了天子,馬士西挾唐王督淮西兵將來犯南都怎麼辦?」
「……」
史可法明明知道這事拖不得,可總是找出若干自己認為必須重視的藉口來。
南都城中另一實權人物、內守備太監韓贊周也不同意潞王直接登基,這位先帝潛宅老人還抱著太子南來的一線希望。
守備文臣,守備太監都不同意潞王直接登基,魏國公他們也不好說什麼。
「這幫白面相公忒多事,也忒不知輕重緩急,這都什麼時候了不叫潞王做天子反做什麼監國?真他娘的笑掉老子大牙,自來可見坐皇極殿的不穿龍袍?」
「北兵」之首孫武進曉得史可法他們不肯讓潞王做天子,氣得指著南京城中大罵,並揚言天下事就是叫白面相公壞了的,再拖著不辦,他就點起兵馬把白面相公們殺絕了。
這可嚇壞了一眾文官,包括那幫隨潞王南來的官員。禮部尚書王鐸固有意在潞王登基後混個定策大功,但怎麼也不能讓帶兵的武夫胡來啊。
偏潞王對這孫副將言聽計從的很。
國子監司業沈廷揚眼看雙方僵在那,先是給北邊去了封信後就開始做起孫武進的工作來,認為於其這樣乾耗,不如先把監國大權拿到手,畢竟北邊急等著江南錢糧。
史可法那邊肯定也有人去勸,但勸不動,跟他老師左光斗一樣犟得很。
錢謙益他們沒法子,就一起來做潞王的工作,並將馬士英同路振飛等欲擁立唐王的事情說了。
潞王一聽,臉色變了,也是有點發急。
「當老子打不過他馬士英麼?」
孫武進嘴裡這麼說,心裡卻真沒底,因為他還真打不過馬士英。少都督在寶應城被淮西兵揍的很慘,眼下都督又率主力北上山東打滿洲人去了,那吊的馬士英真要帶淮西兵渡江,孫武進恐怕得請潞王出海避一避才好。
於是,一輪新的談判和妥協開始了。
就這麼著,在多方妥協之下,初九日,潞王朱常淓正式在南都就任監國,用黃金鑄造監國寶,頒諭天下說:
「孤避亂海州,驚聞凶訃,既痛社稷之墟,益激父母之仇……敬爾來迎,謂倡義不可無主,神器不可久虛,因序謬推,連章勸進,固辭未獲,勉循輿情,於崇禎十七年六月初九日暫受監國之號,朝見臣民於南都,孤夙夜競競,惟思迅掃妖氛,廓清大難……」
就任監國之後,朱常淓依照廷臣會推,任命原南京兵部尚書史可法為東閣大學士兼禮部尚書,入閣辦事;又給馬士英加東閣大學士、兵部尚書、右副都御史銜,仍任鳳陽總督。
以原詹事府詹事姜曰廣為禮部左侍郎,與原禮部尚書王鐸二人兼東閣大學士入閣辦事。
以張慎言為吏部尚書,召劉宗周為都察院左都御史,其他衙門官員也先後作了安排,隨之南來的京師官員也給予了一些安排。
可因為有「降順」失節之過,潞王就是想給這幫南來官員安排高職也越不過朝堂。
此外,以海州副將孫武進忠勇護衛有功,晉京營統制,以下將校分賞。
沈廷揚為國子監祭酒,仍督海州水師往來南北。
大體潞監國的人事安排都是按照史可法和錢謙益的意圖來辦,也總體上滿足了東林黨人的願望。
然而,這種局面很快就改變了。
監國次日,孫武進等北兵將領就同南都兵部因為錢糧供應產生磨擦,此後竟有人要起「順案」,意將潞王身邊那幫南來官員盡數逮捕下獄,挨個審問。
孫武進怒了,潞王也怒了。
朝會時,潞王破天荒的斥責了他的內閣首輔史可法,此事發生後,南都風向陡的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