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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道命令同時也傳到了不屬陸四嫡系的秦字營和海字營。
有了「質變」的秦五早就想動手搶城中有錢大戶了,奈何陸四下了三斬令,雖然並不認為自已是上岡陸文宗的部下,但大家怎麼也是在桃花塢一塊盟約立淮軍的,加上鹽城系的淮軍力量強過他秦五,所以只能按下搶大戶的心思。
現在有了可以動手的命令,秦五立時就放開手腳。郭老四那邊也不含糊,命令一到就帶兵往最近的大戶家中衝去了。
陸四不是濫殺之人,他的命令還是給了紅紙人家一些餘地。
比如對方若願意主動捐出家財,並向淮軍提供所需要的物資,那麼他們的安全還是能夠得到保證的。
大多數紅紙人家在淮軍的威脅面前,明智的選擇了破財消災,一些人還及時找到了為淮軍做事的山陽知縣羅吉英和理刑主事王允端等人,在這些人的幫助下見到了淮軍首領陸文宗。
「我只要錢,不要命。」
昏暗的漕院大堂里仍有著一股濃鬱血腥味,陸四的聲音不大,卻保證這些官紳人人都能聽得清楚。
這個特地選的會面地點發揮了很好的作用,幾乎沒有半句廢話,眾官紳便齊致表明了向淮軍積極捐輸的態度。
也有一些頑固的人家誓死不從。
比如張士元。
張士元現在沒有功名,但將來一定會有,因為他會承襲父親淮安總兵張鵬翼的指揮僉事一職。
在淮軍破城那晚,張士元也是第一個組織家丁奴僕奮力抗擊亂軍的。在淮軍控制全城並全面鎮壓亂軍後,張士元沒有選擇和淮軍合作,但也沒有選擇和淮軍對抗,而是命令家丁們緊閉大門。
似乎這樣做,哪怕淮安城被叛軍翻了個遍,他張家也依舊能屹立不倒。
當然,張士元敢這麼做還是有底氣的,因為他家很大,圍牆也很高,最重要的是他府上有三四百名家丁奴僕。其中大半是他父親張鵬翼從安東調過來的兵,配備了一百多杆火銃。
那天晚上亂軍沒能攻破張家就是因為這些火銃逞威。
「如此說來,這是將門虎子了?」
陸四抬頭看了看天色,烏雲密布。
沒到半個時辰,淮安城就落下了雨點。
寒風冰雨中,張家的大門被攻破,數百淮軍將士手持長刀魚貫而入。
無法在風雨中發射的火銃毫無使用價值,面對如狼似虎的淮軍,張士元依為仰仗的家丁瞬間崩潰。
「願降!」
見勢不妙,張士元立即投降,隨後被押到了陸四面前。
「陸爺,這傢伙是張鵬翼的兒子,拿住他可以威脅張鵬翼……」
孫武進覺得又輪到自已表現的時候了,沒想不等他把話說完,面前的陸爺就突然上前一刀將張士元的脖子給砍斷。
「啊!」
大公子腦袋飛出身體時,張家人發出了驚叫聲。
「除了女人,一個不留!」
陸四將長刀在張士元的屍體上擦拭著,掃了眼對方的腦袋,臉上毫無表情。
張家大院瞬間就成了人間地獄。
淮軍從前院砍到後院,見到男人就殺,嚇得那些女眷、丫鬟們尖叫連連,東跑西竄,有嚇呆的癱坐在地上,好像全身的骨頭都被拆了般,連手指都動不得了。
半個時辰後,張家大院的喊殺聲終是停歇。
附近的居民驚恐的看著張家大院,沒有人敢在風雨中探頭去瞧瞧發生什麼事。
「挖地三尺的意思,你明白嗎?」
留給孫武進這麼一句話後,陸四將刀緩緩放進刀鞘。現在的他,還做不到跟展侍衛一樣瀟灑歸鞘,不看著刀鞘甚至都會割傷自已的手。
走出張府大門後,陸四抬頭又看了看天色,黑漆漆,什麼也沒有。
身後,四盞高高掛著的燈籠在大門上不住晃動著。
第七十七章 老叔太殘忍
不濫殺不代表陸四有婦人之仁,既然走了造反這條路,該殺的他不會有半點猶豫。
造反,是你死我活的鬥爭。
陸四相信他要是落在官兵手裡,恐怕連一刀斬的痛快都別想有。
孫武進剛才想說什麼,陸四也知道,無非是那個張士元是淮安總兵張鵬翼的兒子,所以把張士元同張家人控制在手中,可以讓張鵬翼投鼠忌器。操作好得話,甚至還能讓這個張鵬翼成為淮軍的「友軍」,好處多多。
如果淮軍足夠強大,陸四倒也不介意和明軍的一些地方實力派眉來眼去,畢竟淮軍真正的敵人還在遙遠的關外。
外敵入侵時,階級矛盾是可以暫時放下的。
李自成的順軍、張獻忠的大西軍最終選擇和明軍一同抗清,便是民族大義壓過農民軍和明朝統治階級之間矛盾的體現。
身為漢人一員,起碼的大義,陸四還是秉持的。
但現在就是左良玉的兒子左夢庚落在陸四手裡,結局也是一刀斬。
甚至,崇禎的太子爺在這裡,怕也頂多讓陸四遲疑一秒,然後揮刀。
這一刀,必須斬下去!
造反,也必須徹底!
留下張士元是有好處,卻會讓淮軍中的一些人產生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比如,是不是能通過張公子向張總兵「訴冤」,爭取朝廷的寬大?又或者我偷偷跟張公子結個好,留個後路?
這種念頭一旦有了,就會一發不可收拾,最終的結果就是八個字——軍心動搖,分崩離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