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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六合袁知縣交待,從南都來的明軍之所以遲遲沒能在浦口動身,是因為明軍發生了內訌。
內訌的導火索就是那個外號「花馬劉」的總兵劉良佐。
劉良佐此前一直同黃得功隸歸鳳陽總督馬士英指揮,在宿松、廬州、六安一帶參與對張獻忠部的作戰。張獻忠撤出淮西後,劉良佐部便駐在河南真陽地區。
年初,大概是正月初六,因為淮安失陷,黃得功率部前去平亂,淮西境內又尚有多股土寇沒能平定,所以馬士英便令劉良佐率所部進入淮西。
結果讓馬士英沒想到的是,劉良佐一路過來沿途淫劫,過村燒村,過鎮燒鎮,使得臨淮各地聞花馬劉將至嚴兵固守,不讓劉良佐進入任何一座城池。
這下劉良佐不幹了,於是下令所部攻打城池,把個臨淮地區攪得比賊兵來了還要亂。
馬士英急了,以為劉良佐是降了闖賊,所以一邊下令本應去浦口和南都兵馬會合的朱紀部火速北上,一邊又讓監軍太監盧九德寫信勸說劉良佐。
朱紀接到馬士英軍令後立即率部北上臨淮,可這位朱副總兵腦子一根筋,走的時候只匆匆數語說北邊有亂子,並未告訴劉肇基出了什麼事。
結果那些南都三大營的兵一看鳳陽兵跑了,以為他們是畏賊逃遁,加上這幫南都兵也沒有誰想在江北跟賊人拼命,於是紛紛嚷嚷著不能去送死,一夜之間炸營跑了六七成,誰也收不住。
身邊只剩幾百人的劉肇基羞於見史公,在浦口那正彷徨著呢。
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讓人發懵同時又覺一切盡在情理之中。
「馬士英跟那位漕院路部院一樣都是引狼入室。」
陸四給劉良佐南下下了這麼個定語,這個會成為江北四鎮之一的花馬劉同劉澤清一樣簡直是混帳透頂的存在。
「回去,」
既然明軍自己炸了營,陸四決定撤兵回揚州,他沒興趣打浦口,因為打下也沒有水師,反而會讓淮軍承受淮西明軍的壓力。
顯然,針對南都明軍的反圍剿戰鬥已經取得階段性的勝利,那麼淮軍下一步的重心只能是北援淮安,實現淮揚通會劉暴所言的「南北夾擊」。
陸四其實還不想去救淮安,畢竟,圍城的明軍有黃得功的騎兵,淮軍現在根本沒有對陣騎兵集團的戰鬥能力。
但是北邊的河南順軍集團已經南下,他也不能坐視這支他自己請來的援軍被明軍擊敗。
如此,北援就成定局。
且看鹿死誰手了。
隨著淮軍的撤走,六合城的官紳包括百姓們都是鬆了口氣,對那力主交納「贖金」的袁知縣感激不盡。
陸四這邊還在半道時卻有興化那邊過來的快馬急報。
徐和尚識得來的人是夏大軍手下的旗牌隊長,以為興化城出事了,急忙上前詢問所報何事,等那旗牌隊長一說,徐和尚也是當場愣住了。
「出什麼事了?」陸四自己打馬小跑上前問道。
「這……」
徐和尚猶豫了下,還是如實說道:「陸兄弟,你家祖墳被人刨了。」
讓徐和尚意外的是,馬上的陸兄弟聽說祖墳被刨竟然沒有暴跳如雷,反而臉上有叫人看著比較詭異的神情。
第一百六十二章 扒我祖墳 不共戴天
挖人祖墳者,不共戴天!
陸四還是給了徐和尚標準反應,雖然這個反應來得有點慢。
「是誰?是誰?是誰!」
三個咆哮將陸四的憤怒與激動展示的淋漓盡致,因為過於激動,陸四身子一晃從馬上墜了下來,若不是齊寶眼明手快一把接住,恐怕要摔得不輕。
「日他娘個逼的,是哪個王八蛋刨了我大兄弟家的祖墳!」左大柱子將剛才在路邊采的野花一把扔在地上,箭步上前按著那來報訊的旗牌隊長喝問起來。
「怎麼會這樣?」
淮軍諸將都是驚怒,風字營和老營不是回了陸兄弟老家那一帶發展麼,怎麼還會有人太歲頭上動土敢挖陸兄弟家祖墳的!
挖人祖墳,這他娘的比殺人父母還要惡劣!
答案很快由那個旗牌隊長給了出來,夏大軍和蔣魁他們帶隊回了鹽城縣後,就按照陸四的意思動員家屬和鄉民參加淮軍,不過除了淮軍家屬外,大部分鄉民對參加淮軍有牴觸,不願跟著一起造反。
都是鄉里鄉親,夏大軍他們不可能逼迫鄉民參加淮軍,又因攜帶了大量輜重糧食,所以對那些鄉里有勢力有錢的地主士紳沒有打擊,占領鹽城縣後更是用了很多原先的衙門人員幫他們維持統治。
沒辦法,如果不依靠這些人,夏大軍他們根本不可能建立陸四所言的地方政權,因為他們都不識字。
如此,固然使得淮軍能夠在鹽城、興化及富溪一帶迅速站穩腳根,但同樣也讓那些對淮軍有敵意的士紳沒被打擊,差不多就和陸四目前在揚州一帶的舉措類似——穩定之下,潛藏暗流。
也就是實際除了縣城和一些交通要道被淮軍牢牢控制外,其餘鄉村幾乎還是被那些地主士紳統治著。
這些人明里不敢和人數眾多的淮軍對抗,被迫向淮軍提供錢糧,但只要明軍一來,這些人必然就會成為打擊淮軍的主力。
一些因害怕被淮軍「搶劫」的地主甚至舉家外遷,如鹽城縣北邊的安東一帶就有大量南邊過來的地主士紳,這幫人天天往安東路部院那裡請命,要官軍火速鎮壓淮軍,剿滅那幫膽敢造朝廷反的泥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