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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五昨天夜裡被王四的人叫去喝酒,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大清早的還是一身酒氣,打個嗝隔老遠都能聞到那股酒味。
「我這邊有,」
蔣魁從糧袋裡摸了四根大山芋遞給陸文亮,陸四這邊取來菜刀把山芋切成小塊放進鍋里。陸文亮又從自家糧袋裡摸了幾根麵餅乾子放進鍋中一塊煮了。
附近沒有茅坑,除了有些隊伍里的女人需要找個避人的地方,其他人就隨意的找個地方便。
都是幫大男人,傢伙什又沒見長了三個頭,有啥見不得的。頂多是他長你短,他粗你細的,就那麼回事。
宋五回來時一邊勒腰帶一邊對眾人說道:「差點忘了跟你們說了……縣裡趙兵房昨天交待下來了,等進了山陽縣大家要緊跟著隊伍走,千萬不要離開隊伍,說是山陽縣來了幫北邊的兵在拉人當夫子呢……
咱們是來出河工的,可不能叫這幫人拉了去……萬一你們要遇著什麼事,一定要記得過來找我,還有千萬不要和當地人吵,尤其是當兵的,記住了哇?」
「曉得了!」
眾人都是點頭,出門在外不惹事的道理,那可是祖輩傳下來的。
「五爺,那些北邊來的兵不歸我們淮安府管嗎?」
陸四折了把蘆葦塞到支起的鐵鍋底下,側身看向宋五。
這個問題比較重要。
第十二章 有刀有銃了不起?
「我不是說了嘛,這些兵是北邊過來的,好像是……噢,對,河南那塊來的。聽趙兵房說,這些河南的兵凶得很,巡撫大人都得哄著他們,所以府里吩咐下來叫我們躲著點他們,要不然麻煩得很。」
宋五說完猛的一勒腰帶,然後打了個結。他這肚子可不小,不使勁扎的話半道褲子就會松。
「五爺,河南的兵不在河南,跑我們淮安來做什呢子?」問這話的是住村尾的夏大軍,家裡幾年前給他買了個山東逃荒過來的姑娘為妻。
這幾年打北地逃荒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很多人為了在淮揚這塊太平地紮根,就把閨女嫁給當地人為妻,這樣便能受到女兒婆家的照顧,沒人敢欺。
而這種北邊過來的人,當地都管他們叫「侉子」。
陸四他大伯陸有才去年就曾動過給侄、孫娶個「侉子」的念頭,也跟人去看了兩家,但都沒成。
因為那兩家的姑娘長得實在是太瘦,要屁股沒屁股,要胸沒胸的,個頭還矮,娶回家至少得養個兩年才能懷孩子,不然娃生的時候多半難產。
到時候,不就人財兩空了麼?
陸家的條件可經不起折騰,因此哪怕那兩家姑娘的父母怎麼夸自家姑娘,陸有才都沒鬆口。
否則,這會的陸四估摸就是個有老婆的人了。
「你們不知道啊,」
宋五搖了搖頭,撇了撇嘴道:「趙兵房說北邊那塊全亂了,到處鬧流寇,朝廷的兵打不過流寇,在那又站不住腳,就只好往我們南邊跑了……」
言罷,又補了句,「我們淮安這邊還算好的,北邊海州、徐州那邊都叫這些朝廷的兵給禍禍了,聽說死了不少人呢。」
「朝廷的兵怎麼禍禍起咱們老百姓來了?」
周旺很是詫異,他是個安份守己的良民,潛意識裡對官府官兵信任的很,因此陡聽官兵不保護百姓還反過來禍害百姓,一時之間真是不能接受。
「當兵的也要吃喝拉撒,朝廷自身都難保了,他們不禍禍百姓吃什麼,喝什麼?什麼是兵?朝廷給銀子才是兵,不給銀子那就是土匪,這道理你周二還不懂?」
宋五這話說的是一點問題也沒有的,道理就是這麼的簡單。
陸四印象中那四個從北邊過來的敗將可是在清軍過來前,先把淮揚禍禍了一通的。
只不過,這四個傢伙沒幹出屠城的事來,保留了那麼一點點的節操。
「那這河工出不得了,這朝廷都管不住兵了,人家要是禍禍咱們都沒人替咱們做主啊!」
周旺臉色都變了,他有點害怕。他有老婆兒子,萬萬不能出事的。
宋五「噗呲」笑了起來:「瞧把你嚇的,沒到那時候,咱大明朝還沒亡呢……縣裡,府里,巡撫衙門都在,那北邊來的兵也就是一開始沒人管,這不現在都歸咱們淮揚巡撫管了嘛……我剛才說的那些不過是讓你們小心些,少惹事。」
「噢,噢,那趕情好,趕情好。」周旺鬆了口氣,不住點頭。
一邊的夏大軍卻不以為然的冒出一句來:「一幫子連流寇都打不過的殘兵敗將有什麼好怕的,大家都是兩隻手兩條腿,他們真要禍禍咱們,咱們就這麼容易讓他們給欺負了?」
正燒火的陸四抬頭朝夏大軍瞥了眼。
身體原主人給他的記憶中,這夏大軍天生膽子大,在家的時候不是去幫人抬屍體下葬,就是去幫殺豬的打下手,時間久了一身的凶氣狗見了都怕。
不過人卻是個實在人,誰家有事叫他一聲肯定去幫忙。前年隔壁村有個小孩大冬天的掉河裡,也是夏大軍一個猛子扎進去把人救上來的。
「你曉得個屁!」
宋五白了夏大一眼,嘿嘿一聲道:「人家是打不過流寇,可人家手裡有刀有銃,咱們有什麼?……你有本事拿扁擔和他們打了看看,望望是人家凶還是你凶。」
「有刀有銃就了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