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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坡上蹄聲疾至時,從未有過與騎兵交戰的第二旅官兵難免有些心慌,他們當中有不少是明軍降兵,加入淮軍以後只在鹽城執行過清鄉及奇襲安東之戰,沒有打過什麼硬仗,所以即便事先知道會遭到明軍騎兵攻擊,列隊的速度也要比平日遲鈍許多,加之地形受限,明顯慌亂。
「老子是徐慶標,老子就在這裡!」
關鍵時候,身為旅帥的徐和尚一邊大聲叫喊,一邊命旗牌親兵向天空連發三枚「鑽天龍」。
聽到遠處傳來的旅帥聲音,再看旅帥處升空的訊號彈,雖說很多人其實看不到旅帥身影,但那心卻是瞬間踏實許多。
古往今來,百姓也好,當兵的也好,都要有個主心骨。甭管再多人,沒個主心骨在那就是一盤散沙,成不了氣候。
衝擊第二旅的明軍詹世勛部就是幾天前重創淮軍曹元部的兵馬,有著大敗淮軍騎兵的心理優勢,詹部上下自然不會將山腳下正在慌張列隊的第二旅放在眼裡。
作為劉澤清的侄女婿,詹世勛從不輕敵,但山腳下這些從邳州過來的淮賊還是讓他起了輕視之意,他認為這支淮賊除了極少數精銳,其餘不過是拿著兵器的土匪和農民。
騎兵的優勢不在於攻堅,而在於快速機動,捕捉對手失誤和薄弱而擊,然後將對手的薄弱處撕開,撕成一條血淋淋的大口,最後讓對方血流而亡。
在詹世勛的指揮下,明軍開始加快馬速向著淮軍衝去,不是全力奔馳,而是控制馬力,這樣可以在一擊不中的情況下可以快速從對方陣中突出來,而不是就此陷進去。
雙方都在搶時間,一方要布防,一方則是要打亂對方,戰場上可用爭分奪秒來形容雙方的速度。
第二旅的三個標統草堰孫四、大團麻三和楊祥都是經過血戰的將領,可第一次與大規模騎兵交戰,三人均是有些緊張。
明軍來的太快,到達三四百步距離時,第二旅的陣線才剛剛完成。
「穩住,穩住!」
大團麻三將長刀舉起,大聲的喝喊著,下面的營官、隊官也在不斷的吼叫著。
明軍騎兵在百多步外突然分成了兩撥,一撥是平端長矛繼續加快速度往淮軍陣線衝去,另一撥卻是勒住坐騎下馬,然後從馬上取出大弓開始向淮軍射箭。
要想在馬上把箭射得又准又狠,難度不是一般的大,戰馬前沖的時候,馬上的騎士會被顛簸的厲害,這個時候在馬上射出去的箭不會有什麼準頭。
不管是明軍還是順軍,包括滿清八旗在碰到列陣的對手時,大多選擇下馬步射。
陣型結合很緊密的步兵隊列,騎兵往往很難直接撼動,就算沖陣成功傷亡也會很大,對於騎兵很寶貴的任何一支軍隊而言,直接沖陣都是絕對要避免的打法。
徐和尚的旗牌親兵跟在他身旁,牢牢護衛著旅帥大人和他們的軍旗。
數百明軍縱馬呼嘯而來,另有數百明軍張弓搭箭,一輪箭雨在前頭騎兵還沒有衝到淮軍隊列前就射了過來。
「舉盾!」
第二標的三百多名盾手將挨牌頂上了頭頂,既保護自己也保護著那些同伴。
「嗖嗖」聲中,幾百枝箭鑽入淮軍陣中,掉在挨牌上發出「咚咚」的悶沉聲,好像下冰雹似的。
第二百五十五章 淮軍的傳統戰術
幾個月時間滾雪球的發展讓淮軍擁有兩個主力鎮,兩個後備鎮及其他兵馬將近五萬餘眾,單論人數,淮軍是絕對超過劉澤清部明軍、董學禮部順軍的。
然而淮軍的武器裝備卻少,尤其是火銃和弓弩這類遠程作戰武器。第二旅作為第一鎮的三個主力旅之一就沒有火銃和弓兵,全旅標配就是大刀長矛、盾牌棉甲。
在此基礎上,旅帥徐和尚是以練膽為第二旅練兵首要。
是謂操訓以練膽氣為第一,練伍法為第二,練手足為第三,練耳目為第四,練營陣為第五。
大字不識完全是農民出身的徐和尚為了鍛鍊部下膽氣,還多次組織官兵到亂葬崗宿營,甚至還大膽搞過三次「營嘯」的演習。
第一次,擔任演習的第二標全標混亂,兩名士兵死亡,七名士兵受傷,一標官兵一夜跑散七成,用了兩天時間才收攏完整。
陸四知道此事後氣得大罵徐和尚亂來,可徐和尚卻不死心,嘴裡說著再也不敢胡來,可沒過幾天又瞞著陸四搞了一次。
這一次,四人受傷,沒人死,但參加演習的一標官兵還是亂跑了幾百人。
陸四知道後卻是沒罵徐和尚,因為他也好奇這種主動「放毒」式的訓練是不是有效,並且給出了自己的建議,那就是務必要告訴士兵們演習的目的是什麼,要做到上至旅帥,下至伙夫輔兵,人人明白練兵意義。
得到支持的徐和尚很快就組織了第三次「營嘯」演習。
這一次睡夢中驚醒的士兵們無一慌亂,反面迅速起身拿起武器聚集,並通過各營間的口令確定彼此是友非敵,有效的自我壓制驚慌情緒,不僅沒有炸營反而進行了一次很難得的「緊急集合」。
陸四盛讚,並命徐和尚將此次演習的經營和從中得到的經驗整理出來,準備全軍推廣。
孫武進的三次殺俘事件,第二旅的官兵參與執行過兩次,而參與的官兵基本都是沒殺過人的河工。
徐和尚認為殺人會更壯膽,用他的話講人殺得多了,菩薩爹爹見著了都得打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