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銃聲中,有幾個明軍中銃墜馬,身子或翻下斜度不高的山坡,或被身後同伴的坐騎一踏而過。
硝煙還沒散去時,縱馬互沖的雙方已經衝撞到一起,交匯那刻,十幾條生命瞬間消逝。
一名淮軍騎兵被衝來的明軍長矛擊中,鑽心劇痛中長矛從他的肋骨穿出,這名淮軍騎兵痛得一邊叫一邊想揮刀朝對手砍去,長刀卻根本不著持矛的那名明軍。
疼痛終於讓這名士兵再也揮動不了拿刀的手臂,身子不斷搖擺,最終痛吼一聲從馬上摔了下來,「撲通」一聲重重落地。
大刀,長矛的揮擊聲伴隨人仰馬翻聲響徹在半山腰。
馮漢用力揮格長刀,一邊格去一個明軍砍來的馬刀,一邊向著對面一個拿矛的明軍劈砍而去,手中的長刀狠狠的砍在對方的肩臂之上,將對方的右臂連著手中握著的長矛一起削飛而去。
失去右臂的明軍先是目瞪口呆,爾後是撕心裂肺的慘叫,最後是瘋狂的向馮漢撲過去,用他那還在的左手試圖一把拽住馮漢,下意識的想用他的右手去扼對方的脖子,臂膀間卻只在如泉涌般噴血,無一物可供他伸出。
馮漢輕而易舉的將這個沒了手臂還要逞凶的明軍踢倒在地,長刀斜舉,一下切斷了對方的脖子。
定了口氣,四周滿是正在廝殺的敵我雙方,雖然明軍只有數十騎,但卻精悍異常。雙方軍士不斷有人落馬,但淮軍的傷亡明顯更大。
四處的山坡丘陵後,一隊隊明軍騎兵身影出現,馮漢知道不能戀戰,否則會被明軍合圍。
「撤!」
隨著馮漢一聲令下,淮軍騎兵將士奮勇將當面明軍逼退,返身向著山腳縱馬衝去。
第二百五十三章 天下第一旅
馮漢部狂奔下山時,雲龍山中有號角聲響起,來自不同的方向,但號聲均來自明軍。
柏永馥動了,不動也不行,因為淮軍發現了他。
柏原本是想將淮軍的前隊直接放過去,專打淮軍的中間,現在卻必須提前動手,要不然山腳下的淮軍重新縮成一團,在沒有步卒配合的情況下他根本啃不動。
西邊的太陽也快要落山,如果明軍不能在天黑之前一鼓作氣將淮軍衝散,天一旦黑下來對明軍也將不利。
黑夜,是廝殺雙方共同的敵人。
因此,只有在天黑之前將淮軍衝散,從而使得夜色放大淮軍的驚恐,讓他們無法收攏組織,最終崩潰,柏永馥才能說這一仗他打贏了。
「殺!」
潛藏在雲龍山各處的明軍聽到號聲後紛紛翻身上馬,有的是直接縱馬向山腳的淮軍衝殺而去,有的則是在離淮軍還有一定距離時再次下馬,取出弓箭和火銃向淮軍攻去。
柏永馥將所部騎兵分成了三部,一部由他親自率領,一部由部下楊文啟統領,一部由詹世勛統領。
楊文啟原是遼東人,曾是祖大壽麾下把總,大凌河一役隨祖大壽降清後又伺機渡海潛逃回登州,後入劉澤清部為守備。詹世勛是劉澤清親兵出身,娶了劉的侄女為妻,現為副將。
「敵襲,敵襲!」
發現明軍後,山腳下長長的淮軍隊列立時響起銅鑼聲,與此同時一顆又一顆「鑽天龍」飛射升空,這是向前後友軍示警,同時也是「穩住別動」的意思。
穩住的另一層意思自然就是必須頂住。
「狗日的,就曉得你們在這哈,他媽的,弟兄們,列陣!」
最前面的第一旅旅帥夏大軍臉上絲毫沒有任何緊張,反而是無比興奮。
這個從前靠給人扶重和宰牲畜為生的旅帥,膽量不比淮軍領袖陸文宗差。
除了自身敢夜裡在亂葬崗瞎逛悠的膽量外,第一旅的強悍也給了夏大軍不懼任何對手的底氣。
以林字營為中堅的第一旅清一色都是運河起事的老弟兄,雖未經歷與明正規軍的大戰,但在興化圍城和隨後的清鄉過程中卻是殺人無數。
人殺得多了,哪怕殺的不過是反抗淮軍的地主士紳和他們鼓動起來的百姓,第一旅從上到下也都透著一股殺氣。
夏大軍這個旅帥更是淮軍諸將中公然下令屠殺百姓甚至婦孺的,興化人將他稱為「夏砍頭」。聽說「夏砍頭」帶兵離開興化後,當地的百姓就差放鞭鳴炮了。
第一旅的三個標統也都是強悍之輩。
第一標的標統沈三元是沈瞎子的侄子,高郵史家盪之戰奮勇當先結果叫明軍銃子擊中身負重傷。現在傷勢已經痊癒,但可能仍有鉛丸在他體內,所以每逢颳風下雨沈三元都會感到陰疼。
陸四知道這個情況後曾想讓人給沈三元動手術取出身體內的彈丸,但這個時代雖有麻藥,可哪有這麼高明的郎中,只能等後面看看是不是自家培養一批敢「開刀」的醫生。
第二標的標統萬四是隨陸四奪取寶應城的一百勇士之一,也是戰後活下來的68名漢子中的一個。
這人也是平日看著吊兒郎當,但要是接了任務卻是一絲不苟,拼了性命不要也要完成的主。
組建第一旅時,陸四徵詢夏大軍三個標統人選時,夏大軍推薦的就是萬四。
第三標的標統戚呆子是第二個登上寶應城的河工,第一個是左潘安。後來史家盪一戰,這個戚呆子一人就砍翻17名官兵,是目前為止淮軍之中單場作戰殺敵人數最多的人。
殺俘最多的是孫武進,目前至少有三千人被他或坑殺,或刺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