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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士儀這人陸四卻不太清楚,詹世勛說此人是南直隸太倉人,現在劉部為副總兵,平日和張國柱走的較近。
通過詹世勛的交待,陸四大概挼順了劉澤清部下關係。
如果說劉澤清、黃得功、劉良佐他們屬於明朝治下的大山頭,那這些大山頭又是由若干小山頭組成。
最大的一股小山頭肯定是劉澤清的嫡系,將領有鄭隆芳、馬化豹、柏永馥及其侄子劉之榦,大概有步騎一萬五六千人;此外有張國柱、張士儀統領的步軍六千多,另外還有虞紹勛、黃中色等將領統帶的幾千人馬。其餘雜兵若干,如已被殲滅的姚文昌部。
「張國柱為何同馬化豹不合?」
陸四以為張國柱和馬化豹不合多半是因為從前爭搶利益所致,沒想到詹世勛卻說是張國柱痛恨馬化豹食人。
「食人?」
邊上的陸四外甥李延宗駭了一跳:世上還有這種事?
陸四卻表情不變,因為這種事於明末清初太過正常,且開創這種可怕風氣的就是大明朝自個的正規軍——關寧集團。
大凌河城中八千為國家效命的民夫們怎麼也不會想到,他們會成為朝廷官軍的腹中食。
更可怕的是,食人魔祖大壽從清營回來後,在其子侄部下都降清的情況下,崇禎卻能繼續用他當遼東總兵。
讓人不得不佩服崇禎用人的本事。
詹世勛說張國柱好歹是個人,對馬化豹這個禽獸自是百般看不上,偏劉澤清器重馬化豹,加上這些年兩人也的確因為錢糧問題產生過諸多矛盾,所以二人關係可謂是水火不容。
「……從前張國柱或許不肯降,但若由我出面向其勸降,其多半肯降。張士儀一向唯張國柱馬首是瞻,張國柱降了他一定跟著降。」
為了活命的詹世勛一點「親情」也不念,絲毫不想二張要是降了淮軍對他那叔丈人將是個什麼樣的打擊。
「你若能勸說二張降我,不但可免死,咱還會救出你妻兒老小,並向中央保舉你!」
陸四本來想順嘴給詹世勛個山東節度使乾乾的,可一想他自個才是淮揚節度使,大餅哪能畫得太大。
太大,人家不信吶。
詹世勛本人肯定是不可能被放回去勸降的,因此他給二張分別寫了信,由部下幾個靠得住的給送了過去。
「這個詹世勛不可用。」
陳不平陰側側的說了句。
陸四咧嘴笑了笑,過河拆橋這種事總得把河先過了再說。
陳不平又側身鞠了一躬,恭喜道:「二張若降,劉澤清必敗無疑,在下先給都督賀喜了!」
陸四又是一笑,劉澤清的兔子尾巴是長不了了。
……
東邊邳州失守後,劉澤清便覺形勢不妙,趕緊命柏永馥率騎兵東出抵禦那支淮賊。
幾天過去,除了開始柏永馥命人送來捷報說斬殺了幾百淮賊騎兵,此後便再無消息。
鄭隆芳他們都是緊張,認為會不會是柏永馥部出事了。
劉澤清還是沉得住氣的,說淮賊人馬再多也是步軍,柏永馥手下卻是騎兵,即便真打不過也不會折損多少人。進一步猜測柏永馥可能是想放淮賊入雲龍山一帶,從而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城中董學禮在發現劉澤清部騎兵不在城外後,意識淮揚援軍可能已經過來,立即派人主動出城攻擊明軍,以此牽制劉澤清用兵,將他拖在城下。
一點沒把從前不過是小小花馬池副將董學禮放在眼裡的劉澤清自是氣惱,將出城順軍逼回城中後,就命各部下死力攻城,可攻了兩天還是沒有進展。諸將也是相互埋怨,都說對方不肯出力,把劉澤清腦袋都聽炸了。
這日上午馬化豹再次領兵攻城不順退下來後,發現原本應該同他一起攻城的張國柱壓根沒出兵,氣沖沖的帶人去了張國柱營中。
虞紹勛聽說後生怕馬化豹和張國柱打起來,趕緊也過去勸架。
馬化豹到了張國柱營中就發現張國柱竟拉著張士儀在那喝酒,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上前就掀翻了桌子,指著張國柱喝罵道:「好你個張國柱,不出力攻城反在這喝酒!」
張士儀有點怕這吃人的傢伙,低著頭在那不說話。
張國柱卻是一點也不怕,輕笑一聲吩咐親衛將帳中收拾一下,然後請馬化豹和虞紹勛落座。
馬化豹不肯坐,怒沖沖道:「張國柱,老子每日不停督兵攻城,不知折損了多少部下,你倒好竟敢不遵軍令按兵不動,說,你究竟想幹什麼!」
「馬化豹,你想說什麼?說我保存實力?」張國柱不動聲色。
「你敢說你不是在保存實力!」馬化豹氣急。
張國柱抬頭看了他一眼,微哼一聲:「我便是保存實力,你又能拿我如何?」
一聽張國柱竟敢這麼說,馬化豹氣不打一處來,罵道:「你瘋了不成!京師已經淪陷,闖賊主力隨時都會南下,不打下徐州咱們都要被闖賊殺乾淨!今兒你給我個明白話,這城你還打不打!」
「打?打什麼?打了個把月了,除了白白葬送士卒性命,打出個什麼來了?」張國柱冷冷道。
「你這是什麼話!」馬化豹眉頭緊皺。
張士儀抬頭掃了眼張國柱,瞅見馬化豹朝他看來,又立時低下頭去。
「什麼話?」
張國柱冷笑一聲,指著徐州城道:「你以為憑我們這些人真能打下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