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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感謝惠世揚對自己的指點及提攜之恩,房侍郎特意讓僕人趕緊給惠兄那裡送去缺用的東西,並叮囑僕人一定要到四海居給惠兄買上二斤豬頭肉。
惠兄,瘦了,都皮包骨頭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好事越來越近了。
滿洲人打包的速度越快,房可壯越是高興,在他的聯絡下,已有數十位東林黨的徒子徒孫們加入勸進新君的大家庭之中。
甚至,一些人都已經開始給南方的黨內同僚好友們寫信,勸說他們儘早做好大順南征接應的準備。
然而,一眾衝進府上的滿洲兵丁卻擊碎了房侍郎的美夢,他掙扎,他抗議,但他的身子還是被滿洲大兵們搶去,然後塞進了一輛馬車之中。
隨著車輪的轉動,房侍郎的一顆心那是真正的在滴血。
路上,他看到了越來越多熟悉的面孔,因為他所在的那輛馬車內被塞進了十幾個人。
都是漢官。
慌亂和驚恐在北京城迅速蔓延著,所有漢官都被嚇壞了,他們不知道滿洲人強迫他們出關幹什麼,有的人甚至在想滿洲人是不是要把他們弄出城殺害。
外城的哭聲並不比滿城的哭聲來得弱。
有一人卻是不慌。
當僕人驚恐的衝進書房告知滿洲大兵要抓老爺出關後,馮大學士「噢」了一聲,然後不慌不忙的放下毛筆,隨口吩咐僕人去給他取件衣裳來。
「老爺,就算是出關,家裡的東西總要帶一些走啊。」
僕人捨不得家業,就算滿洲人逼得緊,不給他們時間收拾,銀子總不能不帶吧。
馮大學士朝外面等侯的幾個滿洲兵看了眼,淡淡說了聲:「不用帶了,反正用不了幾天老爺我又回來了。」
第五百八十章 沾血的事情大傢伙做
前明刑部尚書、現任大清天津巡撫的張忻沒想到他會和祖大壽同坐一輛馬車出京。
這張忻雖說是天津巡撫,但自從授官之日起就沒去過天津,倒不是張巡撫不想去天津上任,而是他去不了。
同車還有七八人,除了張忻外還有祖大壽的三個兒子——次子祖澤溥、三子祖澤洪、四子祖澤清。
祖澤溥同祖澤洪先前一直是領軍隨豫親王多鐸征戰的,但自從大哥祖可法降賊的事情得到證實後,祖澤溥同祖澤洪就被多鐸從軍中調離。
另外四人都是漢軍旗的,其中張定遼、裴國珍、陳邦選三人皆漢軍副將,餘下一人是在兵部做郎中的鄭長春,而這鄭長春早年便是祖大壽的幕僚,當年祖大壽被金軍圍困於大凌河城,鄭長春便竭力勸說祖大壽降金。
最後祖大壽又從後金跑回明朝依舊做明朝的總兵,其長子祖澤潤、次子祖澤溥、三子祖澤洪連同養子祖可法等卻都留在了後金,並且都得到了清廷的重用,形成「父明子清」的奇怪局面。
張忻上車之後便有些尷尬,原因是前明崇禎年間他做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時曾上書彈劾祖大壽,理由就是祖大壽諸子皆降建奴,如此祖大壽對大明哪裡有忠心可言?便是朝廷不追究他過往兵敗及殺害何可綱等將領之事,也不應再委以總兵鎮守錦州這座關外重鎮。
總之,就是張忻斷言祖大壽肯定私下「通奴」,所以為了防止將來祖大壽再次降奴,絕不能再讓其留鎮錦州,不過崇禎皇帝卻是信任祖大壽,所以張忻的上書並沒能搬倒祖大壽。
時過境遷,現下張忻自己也是清廷的漢官重臣,當年彈劾祖大壽「通奴」自是變得十分諷刺。
坐下之後,很是有些局促不安。
祖大壽倒沒有張忻這般尷尬,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又有什麼好說道的。他只好奇問道:「尚書大人怎的就一人?」
張忻說負責撤離他的鑲黃旗第三協領第九牛錄只給了他家一輛馬車,一大家子全靠這輛馬車實是擠的慌,他便同第九牛錄的佐領商議能不能給他換乘一輛車,沒想最後卻是安排在了祖家這輛車中。
「京中這麼多人要走,車輛方面是緊張了些,等出了關就好了。」祖大壽微微點頭,便不再言語。
一邊的鄭長春、張定遼等人也是默不作聲,或是垂頭閉目養神,或是看著窗外正在撤離的滿洲家眷。
倒是祖大壽的次子祖澤溥一直盯著張忻看,不知道是不是這位祖二公子心下還記恨著當年張忻上書罵他們父子的事。
張忻被祖澤溥看得有些心虛,輕咳一聲道:「祖帥真以為出了關就好了?」
一旁的鄭長春聽了這話,側臉瞄了眼刑部尚書,繼而又轉過頭去瞧車外。外面有一隊披甲的滿洲兵,說是專門護衛祖大壽等漢官安全,實際就是監視他們,或者說怕他們逃跑的。
「尚書大人便是有其它念頭,我看趁早打消吧,咱大清八旗主力尚在,出了關之後尚書大人將來未必就不能回來。」
祖大壽語氣平靜。
張忻聽著卻是心頭一暗,祖家擅長的就是通敵,聽祖大壽這語氣好像變了這習慣,這可不是好事。
他還指望祖大壽這幫漢軍將領有什麼「門路」的話,能拉他一把,現在看來,怕是真要去那關外苦寒之地了。
車內再無人說話。
車窗外,一輛又一輛的馬車駝著大包小包,裝著大人小人如流水一般往城門不斷匯去。
今天上午是兩黃旗同兩紅旗出京,也是皇帝同兩宮太后出京的日子,按計劃,黃昏的時候兩白旗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