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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正陽門,卻見門中走出很多甲士,似有順軍大人物在此,一眾漢奸外加招搖撞騙的惠老宗師都在車中探著腦袋好奇看去。
等發現押解他們的順軍頭頭竟跑過去給那順軍大人物參拜,惠老宗師一下開了心智,意識到他喊冤的機會來了,於是趕緊抓住欄杆就要大呼,可一口氣還沒上來,就被孫之獬一把推到邊上,之後這位狗漢奸就抓著囚車的木頭朝外大呼冤枉起來。
果然,有效!
遠處的大順高官聽了這邊喊冤聲,竟真的命人將他們從囚車中提出。
房可壯等便如看到希望,求生欲大漲,各人面色不約而同悲苦起來。
可他們動作還是太慢,第一個跳下車的孫之獬已經快步上前,撲通一聲跪倒在那正走來的大順高官面前,嚎叫起來:「報告政府,我冤枉,冤枉啊!」
因為動作太快,孫之獬腦袋上的小平帽掉落在地,露出寸頭來,也就是剛長了一點的頭髮,看起來像是小平頭。
這個小平頭和那聲報告政府讓正過來的陸四下意識一陣恍惚,似身臨其境,本能一個哆嗦,險些雙腳立正蹲下去。
第六百二十七章 三思三思再三思
事實證明,即便兩世為人,有些東西一旦深深烙進骨烙,便是長時間遺忘,但一旦突然觸及,身體還是會下意識做出反應。
陸四便是如此。
「小平頭」和「報告政府」讓他幾乎不能自持,雖然不致於立時蹲下,但身子還是瞬間變得僵硬。
同時,面泛異樣。
這讓身邊的侄子和侄孫都是微愕,不明白老爺(四爺爺)這是昨的了。
「你是何人,有何冤枉?」
有那麼十幾個呼吸後,陸四才反應過來,不過不知跪在自己面前喊冤的老平頭是哪個,那孫之獬又是哪個。
同時也尋思哪個傢伙搞出來的「報告政府」,簡直就是娘希匹,瞎胡鬧,愣是把他這個大順中央政府的最高首腦弄得一愣一愣的,差點沒把持住。
要不是李自成把朝廷弄成了政府,陸四肯定要下令全城戒嚴,把那個首作俑者抓出來問問哪年改革開放,哪年掃的黑除的惡,然後斬草除根,免得大順被宵小顛覆。
因為,陸四不敢保證那位同行是不是精神豬尾巴啊。
凡事嘛,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當下之中國,只能允許淮揚老陸家的祖墳冒青煙,絕不允許其他人家百鳥朝墳。
這是原則問題。
當下之中國,也唯有淮揚陸文宗能救,這是數十萬大順將士用鐵與血證明了的!
「報告政府,我是孫之獬,冤枉啊,我不是漢奸……」
孫之獬同樣也不知道面前這被順軍眾多甲士簇擁的年輕人是哪個,看著倒是面善可親,因此便如抓了稻草般竭盡喊冤。
「你就是孫之獬?」
陸四面容再次泛出異樣。
腦中浮出一段話來,是謂:「中原之民,無不人人思挺螳臂,拒蛙斗,處處蜂起,江南千萬生靈,盡膏草野,皆之獬一言激之也。原其心,止起於貪慕富貴,一念無恥,遂釀荼毒無窮之禍。」
剃髮易服,致死千萬漢人,致使華夏沉淪,脊樑不在,奴性入骨,當真是毒害漢人三百年的惡政。
陸四前世漢人有一習俗,即正月不理髮,這是當時漢人對剃髮的無聲反抗,在某些地區演變為正月理髮會死舅舅,甚至娃娃留著小辮子等舅舅出紅包來剪,不知是後人的無知,還是前人的悲哀。
不過嚴格說起來,剃髮易服的始作俑者是滿洲,而非孫之獬。
一來滿洲在關外已經迫令漢官漢兵漢民盡數剃髮易服;二來多爾袞率軍入北京的第二天就傳諭「投誠官吏軍民皆著剃髮,衣冠悉遵本朝制度」。
此後因京畿百姓反抗剃髮激烈,多爾袞不得不暫停剃髮,但隨著清廷對北方統治的穩固,又下了江南,多爾袞方繼續強行推行剃髮易服。
故而,孫之獬真不是首倡剔發易服者,陸四這人於客觀事實還是承認的。
然而這個小丑那句「陛下平定中國,萬事鼎新,而衣冠束髮之制,獨存漢舊,此乃陛下從中國,非中國從陛下也」卻比剃髮惡上一萬遍!
這句話,讓滿洲上層意識到只有把漢人變成滿人,改變他們的文化、篡改他們的歷史、毀滅他們的習俗、讓漢人從身體到精神上徹底滿洲化,才能讓真正的滿洲在中國紮根,從而徹底征服這個人口比他們多出幾百上千倍的民族。
性質之惡劣,對後世中國之敵人的影響之大,讓陸四都不想聽孫之獬再說一句,當場就揮手說了一句:「此人頭上既然沒毛,便給他人工植髮。」
人工植髮?
廣遠同義良都愣住,那押解的營官胡大柱也是呆住,因為他們都不懂啥叫人工植髮。
「此人給韃子上書剃髮,要咱們漢人都把頭髮剃了,變成跟他們滿洲人一樣的老鼠尾巴,那咱們就反其道行之,給他全身上下遍插毛髮。」
陸四解釋了一下什麼叫人工植髮,他這位大順第三代闖王別的本事有,專業治禿方面也是有經驗的。
「老爺,用什麼給這狗漢奸植?」
廣遠懂是懂,可技術上卻犯難。
「去找兩頭豬來,刮下豬毛,」
陸四朝那已經癱軟的孫之獬一指,「在這傢伙身上割上幾千刀,把豬毛一根根的給我插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