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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人物,怎麼看也沒法跟振臂一呼,揭竿而起這些詞彙聯繫在一起。
然而,正是這余淮書用扁擔砸死了第一個官兵,由此拉開了山陽縣河工大暴動的序幕。
除余淮書外,又有莊稼戶吳公海、陰陽先生王二、磚瓦匠秦五三人領頭反抗,三四千河工在他們的帶領下與任部官兵在桃花塢南側廝殺在一起。
只河工武器簡陋,加之任萬年部數百兵不曾分散,因此河工雖奮勇,但始終被官兵壓制,死人無數,那領頭的莊稼戶吳公海也叫官兵長矛捅死。
形勢危急之時,數千北邊過來的鹽城縣河工終是突入桃花塢,使得山陽縣河工當面的官兵腹背受敵,又驚聞千總任萬年已經潰逃,官兵遂無堅持鬥志,棄了河工反賊也往運河碼頭逃去。
鬥志大為鼓舞的山陽縣河工自是乘勝追擊,半道陰陽先生王二的隊伍與鹽城縣蔣魁帶領的隊伍會合,雙方也不需廢話立時合為一大股,向著那幫倉皇逃命的官兵追殺而去。
整個桃花塢已是徹底大亂,所有的官兵都在瘋一樣往運河碼頭逃,而殺紅了眼的河工們緊追不捨。
桃花塢是小鎮,僅有兩三條不足七八尺寬的青板路,這就使得逃命的官兵擁擠不堪,有的慌不擇路之下害怕被河工追上,只能爬牆跳進鎮上居民家妄圖躲避。
然而讓那些官兵萬萬沒想到的是,鎮上的居民們也暴動了!
很多官兵剛剛從外面的青板路翻牆跳下,就被屋子的主人用挑草的草叉狠狠刺在了肚子上。
尤其是那些往府縣衙門遞了狀紙的苦主們,更是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一起上,或拿凳子,或拿菜刀,或拿鋤頭,或一家老小一起衝上去揪住一人狠狠嘶咬……
即便是那些再膽小不過的居民聽到院子裡有人翻落的聲音,也會一邊死死頂著門栓,一邊大聲朝外面喊叫:「官兵在這裡,官兵在這裡!」
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
部下們的死傷,任萬年心疼,但不在意。這年頭兵是寶貴,可同樣也最不值錢,死了這一批大不了逃出去重新裹一批就是。
所以他在親兵的簇擁保護下只知拼命往碼頭跑,根本不敢停下來收攏士兵阻擊河工。
只是,到了運河碼頭,任萬年傻眼了。
十幾個渡工竟將碼頭上的三條渡船撐到了河中央,而原先系在碼頭周邊的十幾條漁船也被人劃到了中央,船上站著朝他們望的都是住在碼頭附近的居民。
官兵們咒罵著要渡工和居民將船划過來,但那些人卻跟木頭一樣就直直的站在船上看他們,動都不動。
「媽的,都反了!……大人,怎麼辦!」
萬全一邊帶著手下護在千總大人身邊,一邊還要防止被潰兵沖亂,也是急得一頭大汗。
任萬年還沒開口,就見前面有人喊了一聲:「游過去!」繼而便聽見「撲通撲通」的跳水聲,扭頭一看已有幾十個兵跳下了河,再定睛一看,游在最前面的不是李永勝那個王八羔子又是誰!
……
把總李永勝真是被嚇破膽了,他寧可拼死游過運河,也不想叫後面瘋了的河工反賊淹沒。
李永勝這一帶頭,自然有不少嚇的魂都飛了的士兵下意識的跟著跳。
有的直接往河裡一躍,有的卻還理智些,知道跳河前得把身上的棉衣脫掉。
一個又一個,不一會竟有上百名官兵跳進了運河。
只是一些士兵被冰冷的河水一凍,才突然意識到自已好像根本不會游泳,於是在水中撲騰掙扎片刻,就再也不見蹤影。
其餘會水的官兵也顧不得那刺人的冰冷,撒出雙手拼命往對岸游。
河中央那些站在船上跟木頭似的渡工和居民們這時卻突然相互喝喊起來。
喊的是當地方言,官兵聽不懂,但他們很快就明白那些人在叫什麼。
游在前頭的官兵開始驚懼的大呼起來,因為渡船上的渡工正在用力將船隻將他們劃來,然而卻不是救他們上船,而是拿著手中的竹篙和木槳死命的朝他們身上砸。
「嗚!」
李永勝為了躲避木槳被迫吸了口氣朝水下扎了下去,但剛冒出頭沒等他再換氣,一根長竹篙就對著他的後背狠狠一捅,然後直接將他硬生生的按進了水中。
可憐的把總大人在水下撲騰伸手想抱著竹篙浮上來,但那竹篙的力道卻一下增大幾倍,把他捅得直往水下去。
幾番掙扎和不甘之後,把總大人沒了動靜,那竹篙才重新收了回去。
過了很久,把總大人才重新漂了上來,只那時,他已經脹了好大。
那些渡工和當地居民賊精賊精,就好像知道那些在水底的官兵會在多長時間,從哪個方向冒出來般,如打落水狗般死死的壓著他們。
河上的慘狀讓岸上那些正咬牙準備下河的官兵們呆住了。
第四十四章 我他娘的就是陸文宗!
官兵想不到那些平日渡他們過河的渡工會變得如此兇殘,更想不到那些見了他們都要躲著走的當地居民,也會搖身一變成為痛殺他們的兇惡之人。
河中央不住傳來哀求聲,在河中毫無還手之力的官兵死命抓著木漿和竹篙,哀求船上的人放他們一馬,迎來的卻是渡工和居民更加無情的擊打。
一個士兵幾經掙紮好不容易從渡工的竹篙下逃出,但他真的游不動了,一艘離他很近的漁船成了他唯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