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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過完年我們一塊去!」
邊上廣遠見老叔肯去揚州學手藝,高興的端起碗就跟老叔碰了下。他可是想著能和老叔一塊學好手藝,再一塊把媳婦娶回家呢。
吃完飯,大伯母吳氏收拾桌子,大嫂田娥卻是去給丈夫和兒子收拾出去的東西。
說是收拾,其實也沒什麼東西可收拾,不過是父子倆人蓋的被褥和鋪地的草蓆,除此之外就是路上帶的糧食和幹活用的工具。
廣遠還嘟囔著說要多帶兩套衣服,他爹陸文亮直接說別帶,河工做的是泥工生活,帶什麼衣服去都是糟蹋,不如就一身破棉衣從頭干到尾。出門在外的也別講究洗澡了,到時候工地上能有熱水泡腳就不錯了。
陸四這邊也是同樣。
吳氏收拾完桌子就去幫媳婦,在邊上絮絮叨叨的,一會說得多帶一身棉衣,要不然進了臘月冷得要命。一會又說得去縫兩個墊肩的,要不然肩膀會叫擔子壓壞。一會又說不帶換洗衣服的話,得備上針線,不然衣服要是破了沒東西補……
上了年紀的老人都這樣,但無一不是透著對兒孫的關愛。
下午的時候,陸四他二伯母王氏過來了。這個女人是骨子裡精明那種,一來就是好話,說什麼要不是大爺幫襯著,她一個女人碰上公家的事能有什麼辦法。又把文亮這個侄子一陣夸,再之後就是夸侄媳婦田娥,連帶著陸四也落了不少好話。
反正院子裡滿是王氏的笑聲和誇讚聲,那大嗓門隔好幾家都能聽得清。
陸四也是見怪不怪,打斷骨頭連著筋,這王氏再不好總是他二伯母,面子總要給的。
「等你們叔侄倆出完河工回來,我回趟娘家給你們叔侄倆一人說個媳婦……我娘家那頭的大姑娘長得統統不醜呢……」
也不知道王氏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不過田娥聽了這話卻是心動,還真湊上來跟王氏問起她娘家那邊都有哪家的姑娘沒出門的,要是合適就給陸家說說去。
傍晚的時候,在老馬手下出差役的鄰居宋五過來了。他是來給陸家出河工登記的,另外就是通知陸家要準備哪些工具。
陸文亮把自已頂二伯一房的事跟宋五說了,宋五點了點頭,朝王氏說你侄子人不醜。
「周圍哪個不曉得我家文亮好啊……」王氏那邊自又是一番誇讚的話。
宋五拿出登記河工的冊子,一邊打開一邊對陸文亮道:「你們家裡長給安排了,到時候就挑擔子,明天帶三根扁擔和和三付挑筐就行。路上吃的乾糧你們帶上一些,另外儘可能多帶些糧食,淮安那邊畢竟是生地方,要是衙門給的糧食不夠,大傢伙就得吃自已的……」
宋五小時候上過三年社學,百家姓和簡單的字都會寫,所以老馬才讓他挨家登記。回頭跟隊伍一塊過去,做些記工和管糧的事,相當於陸四前世的村會計。是個輕鬆活。
「那就這樣定了,陸家出三個人,陸文亮一個,陸廣遠一個,還有你老三家的小四子是啊?」
宋五字寫得還算周正,剛把文亮父子倆名字寫好,準備提筆再寫陸小四時,耳畔卻傳來陸四的聲音:「五爺,能不能別寫陸小四,我有名字了。」
「你有名字了?」
宋五有些驚訝,「你老子啥時候給你起名的?」
不但宋五驚訝,陸有才爺孫三個和王氏、田娥婆媳同樣驚訝,並且都很好奇。
「我爺沒給我起,我自已給自已起的,反正這名我琢磨著還行,」
陸四憨憨一笑,走到宋五面前,「五爺就給我寫陸文宗這個名字吧。」
第七章 奇貨可居
文宗,這個名字很大,特別大,大到海里去了。
一般人,誰敢起這名?
可大明朝也沒哪條律法不許人起名叫文宗武尊。
所以陸四管自己叫文宗。
他有想過別的名,文明、文化、文藝、文武……這些都是好名字,叫起來也上口,但陸四不喜歡。
原因是他覺得自己已經夠慘的了,因此必須在名字上補貼一下自己。
這是什麼心態?
不知道,反正陸四就管自己叫文宗了。
「你確定你叫文宗?」
宋五雖然覺得陸小四子這傢伙絕對配不上文宗這名字,但對方態度堅決,又不犯什麼禁,瞅陸有才這個當大伯的也沒吭聲,便真就在冊上把陸文宗這個名字給記下了。
「媽,文宗啥意思?」
廣遠那孩子真是文盲得夠徹底,可當媽的同樣也不曉得。再見大伯和文亮哥的樣子,陸四曉得這一家人竟是沒一個知道文宗意味著什麼。
這麼一比,宋五這個會計還真算個知識分子了。
宋五要走時,陸有才卻摸出一顆黑不溜秋的東西塞到他手中,然後拉著宋五的手道:「他五爺啊,文亮他們三個沒大外去過,你吶算起來是他們長輩,又在公家那邊做著事,這爺三在外頭你還要多費些心,能照顧就照顧些。」
那顆黑不溜秋的東西是銀豆子,估摸是大伯好不容易攢下來的,平時根本捨不得用,所以看著發黑一點光澤都沒有。
另外,這年頭銀子都是稱重的,經常剪來剪去,說是銀豆子,可看著就跟個銀疙瘩差不多,乍一看真是又髒又難看。
陸四估摸大伯給宋五的這顆銀豆子能有一錢重的樣子,身體原主人給他的記憶中,一錢銀子大概能兌換六十到八十枚銅子,是筆不算大,但也絕不算少的數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