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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父攝政王自是不必通稟,於太后寢宮停留一個時辰後方才出宮回府,處置了一些政務後,多爾袞叫人傳話福晉說他今日累了,早點歇息,福晉不必侯著,爾後便上床入眠。
半夜時分,近侍詹岱卻於屋外喚道:「主子,急遞!」
睡夢中的多爾袞被驚醒,深夜急遞,必是出了大事,立刻披衣出來。
詹岱不僅是多爾袞的近侍,也是正白旗的議政大臣,另一個就是蘇克薩哈。
見主子出來,詹岱趕緊遞上奏摺,摺子右上角有一紅筆畫的圈,中一「急」字。
「天津總督駱養性快馬急奏,說淮賊近來越過天津,沿運河北竄直奔香河,似是攻打京師!兵部知事急,不敢留到明日。」
多爾袞吃了一驚,接過急報看完,半天沒言語,好一陣才說道:「駱養性前番不是報捷,說賊兵絕無可能越天津北上麼,怎麼這才幾日,上萬賊兵就從他眼皮底下過來了?」
「主子,駱養性是前明的舊官,明官多誇大其辭,更有隱瞞不報,且這駱養性父子都是前明錦衣衛都督,對我大清未必真心。」詹岱提醒道。
「明日著部議駱養性縱賊入寇之罪。」
多爾袞微哼一聲,命詹岱即刻通知剛林、蘇克薩哈、范文程速來王府。
本暗下去的睿親王府瞬間燈火通明。
第一個趕到的是蘇克薩哈,看過天津急遞後也是吃了一驚,急道:「主子,豫王的大軍剛到保定,前番又叫何洛會領了幾千兒郎回援關外,京中空虛的很,這淮賊時機倒是找的准。」
慢一腳過來的范文程看過之後也是眉頭大皺,道:「洪承疇、張存仁、駱養性他們是怎麼辦的差,難道要讓陛下同崇禎一樣不成?」
第四百六十二章 山東出了個陸文宗
范文程當然不是咒大清,而是眼下這個局面同當年大清幾次入關差不多。
當年明朝因為征剿農民軍,將主力都派在西線,現在清廷同樣也因為征剿農民軍將重兵放在西線,致使京畿一帶極度空虛。
而那北寇的淮賊像極了當年從口關入邊的清軍,甚至手段都是一模一樣,就是燒殺搶掠,極盡破壞能事。
北直滄州、霸州、河間等府急報,除府城、州城外,鄉野不是赤地,就是成群結隊的亂民,這些被淮賊蠱惑煽動,甚至是裹挾起來的亂民完全摧毀了大清於城市以外的統治。
洪承疇的奏疏中稱:「……自淮賊高傑部北寇,無處不遭兵火,無人不遇劫掠,如衣糧財物頭畜俱被搶盡。臣更聽聞賊將部分州縣男婦大小人口概行擄掠,迫其青壯男丁從賊抗拒我大清。
前番歸順我國地方士紳,更被捉拿弔拷燒掠,同順賊北京拷餉如出一撤……賊勒要窖糧窖銀,房地為之翻盡,廬舍為之焚拆,以致人無完衣,體無完膚,家無全口,搶天呼地,莫可控訴。軍民飢餓,道死無虛日。河間、滄州數百餘里杳無人煙,某地辮子堆積如山。真使賈生無從痛哭,鄭圖不能盡繪。職不知近畿人民何至如此其極也。」
洪承疇於奏疏中所描繪的就是正月以來北直地區的慘狀,城外如此,城內也是人心惶惶,不時有賊人鋌而走險刺殺大清命官,致使多地委任官吏棄印逃跑。
也因此慘象,洪承疇、張存仕、祖澤潤等才遲遲無法剿賊,實因處處皆賊,今日東有號闖天王,西有號日天王,北有敢日王,南有搗日王等大小賊號百多。
眾多賊人挾亂民起事,致使洪承疇方面也不知賊主力所在。霸州之戰,其好不容易拼湊起來的萬餘綠營兵更是全軍覆沒,造成洪承疇即便判斷高傑部去向,也無兵可追,甚至還要隨時擔心山東的淮賊趁勢北進。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說的就是洪承疇現在的處境。
這位前明崇禎朝的重臣不是不想替大清殺賊,實是無力回天,只能等八旗主力回師。
洪承疇還上書彈劾逃到北直境內的山東巡撫方大猷,說此人畏賊如虎,每日躲在城中只知飲酒作樂,酒醒之後除了往京中發告急文書,再無作為。
局面之壞,范文程等人也是心知肚明。
要是大清沒有入關,對此局面,他們是求之不得,可如今大清已經入關,北京是大清的新都,這局面就不能不讓他們憂慮和不安了。
寧完我這幾個月曾對北直和京師人口做過統計,樂觀估計大致現在順天府連同京城中的漢人不足七十餘萬,北直各府最多也就百萬人。
人口何以如此稀少,除崇禎十五年始的大瘟疫外,也同他大清有關。四次入關,連南邊的山東人口都下降了七成,況每次入關必至的重災區北直京畿呢。
人口少自然土地多,可土地多了沒人種又有什麼用。
去年六月開始,清廷就將關外的漢人往關內遷,時至今日,總計已經遷移七十萬餘人,大多安置在永平四府。現在這個遷移人口填充京畿的方案卻被渡海的淮賊中斷,因此若不能及時剿滅那支北寇的淮賊,京畿連同北直地區就不是什麼勝利的「果實」,而是一片片荒蕪人煙的赤地。
「武清、香河、通州並無兵馬駐守,賊若沿運河北上,不用兩日就會兵臨京師,王爺須趕緊抽兵布防,否則京師門戶便開。」范文程一臉擔心。
最後趕到的剛林卻有不同看法,他道:「王爺不必憂煩,前番洪承疇已探明北犯淮賊不過是從前明軍的高傑部,此人是流寇出身,只知四處流竄,又無攻堅器械,真就是竄到京師,也不過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