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6頁
代善如同木頭樁子一直不動。
不是不疼,只是下意識或出於本能的封閉自己。
然而再如何自我封閉,那一刀刀下來總是疼的。
代善疼的直喘粗氣,他不知道劊子手對自己下了多少刀,只知道眼前的一柄尖刀不斷的落下又揚起,帶起的除了血液,便是一塊塊他身上的肉。一刀刀的下去,代善的胸膛上肋骨畢現,骨頭與骨頭之間覆蓋著一層薄膜,那顆突突跳動的心臟隱約可見。
寧完我的表現讓刀手感到佩服和驚訝,自始至終,眼前這個犯人都沒有發出一聲號叫。
除了開始時的兩刀,寧完我發出了幾聲若有若無的聲音之外,往後他就不出聲息了。
隨著行刑的繼續,四賊無一再也不能忍受。
濟爾哈朗的聲音很是疹人,如半夜鬼叫,又如發情的貓被猛的踹了一腳;剛林的聲音很尖,像是瞬間變成了女人般。
代善「嗚嗚」的叫喚著,疼得渾身扭曲,身子在木樁上不停的蹭,如同被閹了的公狗般慘叫。
四賊的悽慘嚎叫,讓在場觀刑的官員士紳中不少人嚇得扭過頭不敢再看。
第七百九十三章 天不亡中華
代善、濟爾哈朗、寧完我、剛林四賊被誅後,參與此案的原滿蒙八旗官兵及滿洲宗室七百餘人伏法。
為了深挖,保證大順政權的穩定,不致謀逆分子潛藏,刑政府尚書陳不平指示相關人員繼續徹查,務求將藏在滿洲降人中的謀反分子全部捕獲,結果此案持續近一年,最終查實事涉謀反的滿洲、蒙古、漢軍降人七千餘。
除一千餘發往軍中為奴外,余者皆伏法。
因此案持續整個隆武元年,故稱隆武第一大案,後世史學家又將此案同隆武三年的江南錢糧舞弊案、隆武九年的兩廣海貿案合稱「隆武三大案」。
聽說伯父代善同濟爾哈朗被大順凌遲處死後,被安置在北京西山碧雲寺隨大師玉林通修習佛法的原滿洲順治帝、大順安樂公福臨極度恐懼,唯恐大順將他拖到城中活剮,竟是當場嚇暈,之後生出一場大病,接連數日不食。
每日都做惡夢,夢醒只一語:「莫剮我,莫剮我。」
玉林通深愛福臨這個有慧根的弟子,不以其出身為嫌,便命弟子茆溪森進京請託,希望宮中的福臨生母布木布泰能夠為兒子求來一線生機。
茆溪森輾轉找到京中西洋教士湯若望。
這個湯若望於甲申年也就是順治元年,曾將修訂的《崇禎曆書》改為《西洋新法曆書》103卷,進獻滿洲攝政王多爾袞。
清廷大喜,改此曆書為《時憲歷》,頒行天下。湯若望也憑藉此功被清廷任為欽天監正,乃中國歷史上第一個西洋教士監正。
滿清滅亡後,湯若望降順。
當年李自成入北京時曾命修訂永昌曆法,但未及實施,而曆法又關係國計民生,在實際看過湯若望進獻給清廷的《時憲歷》後,陸四認為此歷修訂極為嚴謹,與其前世所看到的農曆幾乎一模一樣,又考慮此歷原是崇禎曆書,便命政務院以此曆書頒行天下,更名為《大順歷》。
湯若望這個洋監正也沒有被裁撤,而是繼續擔任大順的欽天監正,任上除本職工作外,也參與軍器局相關軍械製造事項。
茆溪森找到湯若望將滿洲那位小國主事情說出後,湯若望念在自己這個欽天監正原是滿洲所任,故而便找到軍器局提督蔡士英想辦法。
蔡士英本是滿清漢軍八旗出身,對於舊主自有一線情誼,便重賄提督宮內廳太監高歧鳳,從而居於永壽宮的布木布泰這才知道兒子將死的消息,後半生在佛像面前為大順天子乞求平安。
急於救子的布木布泰立時寫信給自己的「新夫」,信中以極其卑憐語氣請求大順監國能夠饒她兒子一命,甚至說她可以剃度出家為尼。
「瞧把那孩子嚇的。」
念布木布泰身段不錯,又考慮南征之後還需福臨這個吉祥物招降阿濟格麾下的滿蒙八旗兵,陸四便命人快馬往西山給福臨送了一本《法華嚴相經》,要其抄臨十遍。
果然,經書一到,福臨的病立時就去了,當日就喝了一碗粥,隨後在燈火下開始抄臨經書。
……
行營至涿州。
在昔日圍殲多爾袞集團的戰場上,陸四特意來到一地,仔細看了看腳下,發現殘留不少南瓜枯萎的藤蔓。划去枯葉黃草,地表之上赫然有嫩芽正在生長。
「去年當是結了不少南瓜。」
陸四右腳隨意輕踩地面,很是結實。
腳下的這片土地同視線中的荒野,也都很肥沃。
不遠處,劉體純正在同孫可望、李定國等西營出身的文武說當初的戰事。
「以奇兵北上,擊滿洲留守兵力不足軟肋,用兵機動,使北京以外州縣殘破,再以重兵壓境,迫多爾袞不得不親征,隨後斷其糧道,耗其耐心……」
在聽了劉體純所說順軍當初在山東、北直隸如何與八旗軍決戰的過程,李定國心中對不遠處那位年輕的大順監國更加佩服。
「哎,對了,多爾袞的屍首埋在哪了?」
從自己親手撒下種子的南瓜地走出後,陸四隨口問一邊的羽林將樊霸。
「啊?」
樊霸也不知道這件事,因為當初他把多爾袞的腦袋交給陳威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