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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四顯然是打趣侄孫,徐和尚一個信菩薩的,到哪找桃木劍開壇做法。
不說他陸文宗兩世為人,就是大順開國之君這個身份,除了朱棣壓不住,他下面的又哪個震不住。
義良倒把這事放在心上了,他聽人說過第八鎮的徐鎮帥曾經在陸家老祖墳,同那寶塔寺的和尚們一起做過法事,為的是續上陸家的龍氣。
從事實來看,老陸家的龍氣百分百被續上了,要不然四爺爺也進不了北京城,同時也說明徐鎮帥是有兩把刷子的。
「嗯,等徐帥進了京,得趕緊請人家過來做場法事,一吊銅錢怕是不成……」
義良如此心道。
陸四隨口那麼一說,哪知道侄孫真當回事了,這邊見御階邊上有條斷了腿的凳子,便拿來擔在御階上坐了下去。
同時朝御階後方看去,卻是沒有見到「正大光明」四字,有些奇怪,旋而意識這滿洲剛剛入關不過三年,那福臨都未來得及親政,又怎可能手書這正大光明匾出來。
印象中前明的時候倒是有塊匾,好像叫「敬天法祖」,現在不見估計要麼是當年順軍進京後給砸了,要麼就是太監們把那匾當寶貝給弄走了。
「萬歲有所不知,這殿是前年才修的……當年並非永昌皇帝有意燒毀,乃是牛金星進言,說什麼西楚霸王入咸陽火燒阿房宮,綿延三百里,何其壯哉。今大順亦可效仿燒掉紫禁城,一則樓台亭閣不會遺留於滿洲,二則不失霸王風範……」老太監魏良臣有鼻子有眼的在那說的頭頭是道。
陸四抬手打斷這老太監,曬道:「牛金星真是這麼說的?」
「是這麼說的。」
老太監很肯定。
陸四問:「是你親耳聽到的?」
「這……」
老太監吱唔起來。
陸四哈哈一笑,沒有難為這老太監,道聽途說也好,蓄意編排也好,這紫禁城被他那老丈人命人放火焚毀總是事實。
換作陸四被迫撤離北京,同樣也要焚毀紫禁城,甚至有可能的話還要把北京徹底毀滅。
從軍事角度出發,這叫堅壁清野,不留一磚一瓦給敵人。因為將一座完整的城池留給敵人,就會成為敵人進攻自己的基地。
錢和糧食是戰略物資,城池和房子同樣也是。
千年帝都,哪怕萬年帝都,守不住就必須要破壞,這沒什麼好詬病的。
從政治角度出發,李自成顯然是想通過焚毀紫禁城使滿洲無法在北京獲得法統。
帝都、皇宮,是法統的硬體。
可惜李自成撤離太過匆忙,要是能有半個月時間,多爾袞看到的肯定就是廢墟。沒有完整的北京城,滿清也絕不可能在北方推進這麼快。
太監、宮人們在那小心翼翼的收拾著,不敢發出太大的動靜。
陸廣遠則稀罕的在那打量一根根柱子,不知道這房子是怎麼建成的。
「四爺爺,這宮中沒床啊。」
陸義良殿內殿外,偏殿暖閣找了一圈,也沒看到一張完整的床。
老太監魏良臣忙說原先這宮中是有床的,可是都被一些歹人趁亂給拆了。
「床有什麼好拆的?」廣遠表示不解。
「皇帝睡的床你道跟百姓一樣啊。」
陸四笑了笑,不用問都知道,那所謂歹人肯定就是宮中的太監,而那被太監拆走的床多半是什麼名貴樹木打制而成,不說整床,就是一塊木板拿出去恐怕都能賣不少銀子。
「今天晚上將就一夜,等明兒再說吧。」
陸四讓義良去找十幾床被子來,今夜他陸家爺孫三人就在這大殿打地鋪。這讓魏良臣同那幫太監宮人都是看傻了眼。
「你們都下去,該歇的就去歇著,有什麼需要你們的自會著人喚你們來。」陸四揮手示意眾太監宮人退下。
廣遠同義良在那熟練的打開鋪蓋,陸四無事,問那老太監魏良臣:「你說崇禎是好還是壞?」
「這……」
老太監心道這話可不好回。
陸四道:「照直了說,莫說虛的。」
老太監遲疑片刻,道:「回萬歲,老奴以為崇禎爺並無甚失德,只因剛愎自用,以致萬民塗炭,災害並至,這才失了社稷……萬歲則不然,救民水火,自淮揚抵燕,神武不殺,比隆堯舜,湯武不足道……」
老太監這話說的十分周全,便是陸四知道他在拍馬屁,也不由笑道:「我哪能比隆堯舜,最多也就是個唐宗宋祖罷了。再者,我也是為了百姓才起的兵。」
「萬歲為百姓,百姓也當為萬歲。」
不得不說,到底是歷經六朝的老太監,這魏良臣說話就是好聽,陸四比較愛聽。
「下去吧,有事我會叫你。」
陸四抬手示意老太監退下,原是叫老太監去休息,畢竟一把年紀了,不想這老太監輕手輕腳退到殿外卻沒有去居住休息,而是負手垂立殿外,一動不動如石塔般。
「老爺,這老太監精明的很,說話不可信。」
陸廣遠上前替叔叔脫下皮靴,尋思是不是去弄點熱水給叔叔洗腳。
「太監也是人,說話信與不信關鍵在於咱們,嗯,明天你陪我到城中走走,看看,了解一下民間疾苦,聽聽這北京城中的百姓是怎麼看咱們大順。」
陸四也是困了,沒心思再洗腳,解下衣服便往地鋪一躺,不一會便呼嚕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