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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煦見又是無路可走的棋,抬頭看了他一眼,雙臂壓在腿上,盯著棋盤。
章惇道:「陛下,燕王居心叵測,不足大任,臣計劃在明年換掉他。」
趙煦對趙顥也不感冒,道:「朕就那麼一個叔叔了,後面幾個弟弟,九弟趙佖是盲人,十一的趙佶是個小混蛋,外面那個騎馬的是朕同母弟,但也就九歲,你選誰?」
趙佶聽到趙煦的話,鼓著臉看向趙煦,再看著外面玩的正歡的趙似,越發的憤憤不平。
章惇這麼說自然是想過了,道:「大理寺要走向成熟,沒有十年二十年是不夠的,幾位殿下年紀小,未必是壞事。」
趙煦唔了一聲,想了想,道:「九弟……趙佶……趙似……」
最終他還是搖頭,道:「再說吧。」
章惇見如此,便沒有多說,繼而道:「刑部接掌了巡檢司,正在梳理,同時接管全國各府州縣巡檢司,想要徹底梳理清楚,掌握在手,怕是要到明年中。」
趙煦還是盯著棋盤,遲遲不能落子,道:「變法不是朝廷頒布新法就成了的,關鍵還是在人。對於官員,不能單純依靠道德去約束,道德這東西,最經不起誘惑,還要有強力的監督。刑部,御史台要用起來。吏部的考銓法要再嚴格一點,日子過的太舒坦容易產生惰性,人有了惰性就不會願意改變了。」
章惇應著,見趙煦不落子,又道:「等眼前事了,臣打算讓大理寺對近來以及眾多久拖不決,朝野非議的案件進行定論,免得總是扯絆著朝廷,無休無止的爭鬥下去。」
趙煦忽然看到了一個可以落子的地方,興沖沖的落子,高興的道:「嗯,這些細節瑣事,你們青瓦房可自行判處,決斷,無需事事稟報朕。」
章惇有些意外趙煦的態度,之前這位官家向來急切,做事凌厲,近來怎麼變得不驕不躁了。
「官家,韓相公來了。」章惇還沒開口,陳皮走過來,低聲道。
趙煦盯著棋盤,道:「韓宗道?讓他進來吧。」
章惇神色不動,手裡捏著棋子,心念慢慢轉著。
韓宗道進來了,臉上極力的平和,還是看出鬱憤難平,他看了眼章惇,從袖子裡拿出一道奏本,抬手道:「官家,臣年老體衰,不堪大任,特來請辭。」
又來?
趙煦抬頭看了他一眼,又繼續盯著棋盤,道:「編一個合理的藉口。」
韓宗道神色動了動,終究沒有真的去編,默默一陣,臉色悲哀的道:「犬子糊塗,在杭州府被人拿住把柄,現在來要挾臣……」
章惇劍眉一豎,冷聲道:「他們能做的,我只會比他們做的更狠,你怕他們就不怕我?」
韓宗道看了眼章惇,猶豫著沒有說話。
他雖然反對變法,但他心底也清楚,論及操守與底線,『新黨』整體上遠超過『舊黨』。
趙煦看著棋盤,章惇隨隨便便的幾手就讓他進退不得,滿棋盤找可落子的地方。
章惇見趙煦不說話,微微躬身,道:「陛下,臣痴長陛下幾歲,棋力稍微好一些也屬正常。」
陳皮聽著暗暗皺眉,這位章相公真不懂事,明知道官家棋力不濟也不知道讓一讓。
章惇這麼一說,趙煦不好繼續盯著思索了,拿過一旁的茶杯,撥弄著茶水,道:「剛才章相公說差不多了,他來料理。」
這句話,自然是對著韓宗道說的。
韓宗道神情陡變,官家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轉瞬他就明悟了,現在的朝廷基本是被『新黨』掌控,外加章楶西北二十萬大軍,哪怕是造反都沒有成功的可能,別說開封城裡,就是天下大事也是官家一言而定,等這麼久,就是要等一些人跳出來,藉由此推動『新法』!
韓宗道想明白了,心神有些發冷,看了眼這對君臣,眉頭不自禁的深深皺起。
這位官家膽大包天,胸有宏圖;這個章惇更是『變法』急先鋒,性剛直如烈火。他們這樣的搭配,將來的大宋會走向哪裡?
他沒空想他兒子的安危了。
「官家,蔡攸求見。」突然間,門外一個黃門的聲音響起。
趙煦看向章惇。
章惇立刻傾身,道:「臣不知。」
陳皮也微微躬身,示意不清楚。
皇城司暫時交給了政事堂調配,陳皮已經不管了。
趙煦心頭轉念,目光看向身前的棋盤,道:「讓他進來吧。」
蔡攸很快就來了,紫帽黑靴,相比於其他皇城司禁衛,他的腰帶是鑲金紅色。
蔡攸進了書房,沒想到這麼多人,先是微楞,連忙不動聲色上前,抬手道:「臣蔡攸見過官家。」
趙煦盯著棋盤,一動不動的道:「什麼事?」
蔡攸放下手,弓著腰道:「回官家,王存到京了,去了楊繪府邸。」
韓宗道聽著,驟然臉色一沉。
章惇則面無表情,只是他原本就一臉的嚴厲色。
趙煦在破解章惇的棋局,隨口的道:「你的人到杭州了?」
蔡攸神色恭謹異常,道:「到了。」
原本那些人是去拿王存,卻沒想到王存先一步離開入京了。但總有同黨在,所以南京皇城司還是去了杭州。
趙煦手裡的黑色棋子轉動,道:「有人拿韓相公的兒子威脅他,你讓人救出來,帶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