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頁
偏偏就是,現在的改革,不止牽扯持續多年的黨爭,其中還有學術方面的爭端。
學術方面的分歧,辯不出是非多錯,雙方又寸步不讓,最難處理!
趙煦沉思良久,雙眼泛起冷色,自語道:「多換思想少換人,不換思想再換人!」
陳皮在一旁聽著,神情發緊,他感覺到了殺氣。
不等他有所反應,趙煦忽然道:「你見過蔡攸了?」
陳皮連忙躬身,道:「是。已經交代了。」
「過來。」趙煦從抽屜拿出一張紙。
陳皮連忙恭謹過來,伸過頭。
趙煦眯著眼,在他耳邊說了很久,最後遞過一張紙,道:「將名單交給他,給我盯緊了。」
陳皮臉角繃的直直的,心裡惴惴,渾身發冷,等趙煦話音落下,連忙接過那份名單,道:「小人遵旨!」
趙煦面無表情的擺了擺手,將文彥博的奏本放入抽屜,繼續批閱起來。
不久之後,蔡攸就被陳皮叫到了他的房間。
陳皮的房間並不大,一進一出,一個臥室,一個客廳。
陳皮坐在凳子上,神色淡漠。
蔡攸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陳皮等了一陣子,才道:「貪污點官家的錢,假公濟私殺幾個人,打擊報復一些人,不算什麼事情。」
蔡攸頭上冷汗涔涔,渾身抖個不停。
陳皮剛才說的,全部都是他隱秘的事,只有他的兩個心腹知道!
這些事情,足夠令他死無葬身之地!
陳皮說不算什麼事情,蔡攸可不敢真的當真,頭磕地上,顫聲道:「公公,小人知罪,還請公公恕罪!」
陳皮瞥著他,不冷不熱的道:「起來吧,官家要想治你的罪,你早就死八百回了。」
蔡攸內心顫慄,渾身冰冷,慢慢起身,臉上一片蒼白。
陳皮見他這副模樣,直接道:「聽好我下面的話。」
蔡攸連忙躬身,滿臉緊張肅謹。
陳皮不喜歡蔡攸,這個人太過無恥,連親爹都能出賣,還有什麼事情是干不出來的?
陳皮漠然道:「繼續擴充皇城司,除了人手,衙門,監獄也要擴大。另外,西京,南京要建分司,歸你節制,人守由你招募。」
蔡攸神色微驚,抬頭看向陳皮。不處置他,還給他增加權力?
陳皮迎著他的目光,雙眼冷冽,道:「沒有官家的允許,你要是再敢亂來,我就將你帶進宮,在身邊看著!」
蔡攸覺得褲襠一涼,噗通一聲跪地,急聲道:「小人遵旨!」
陳皮冷哼一聲,道:「帶上這份名單,滾!」
蔡攸連忙上前拿好桌上的名單,連滾帶爬,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陳皮不喜歡他,等他走了,喝了口茶,道:「你都聽到了?」
南天友從帘子後出來,神情萬分恭謹,躬著身道:「小人聽到。」
陳皮看了他一眼,神色緩和一點,道:「你還算懂事。我已經讓人給你重新找了個地方,你的人從今天起,與皇城司分開,各行其是,懂了嗎?」
南天友不動聲色的並了並腿,道:「小人明白。」
陳皮想著趙煦的交代,道:「你們暫時低調一些,在夏遼各處重鎮,京都想辦法組建分司,一定要隱秘,安插探子,收買他們的文臣武將,收集有用的消息……」
南天友仔仔細細的聽著,一臉肅色。
陳皮說了好一陣子,忽然道:「官家口諭:你們的編制暫且不給,低調一點,一切費用由內庫出,不受任何衙門節制,奉旨行事。」
南天友神色一震,猛的單膝跪地,沉聲道:「臣南天友遵旨!」
陳皮看著他,暗自點頭,至少比蔡攸順眼多了。
……
幾天之後,開封城沒有再下雨,積水消退的差不多,黃河中游被控制住,朝野皆是鬆了口氣。
蘇頌,章惇相繼啟程回京,許將,楊畏等人依舊在第一線指揮。
這還不到八月,雨季並未過去,還不能放鬆,並且善後也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們坐鎮處理。
蘇頌,章惇還沒有回到開封,御史台接到了一個極其棘手的案子。
這個案子非常的特別,不止令御史台棘手,三法司的大理寺,刑部都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個案子的特別之處有很多,第一,這個案子就是一個普通民女的『傷人案』,它不是因為眼下的黨爭催發出來的,卻又關乎於黨爭。
第二,這是一個陳年舊案,發生在神宗朝熙寧元年,離現在有近二十五年!
第三,這個案子牽扯到了王安石,司馬光以及神宗朝以來的幾乎所有的大人物!
另外,也包括神宗皇帝!
這個案子,極其的錯綜複雜,反反覆覆,起起伏伏,由普通案子而出,卻被捲入了黨爭中,『新舊』兩黨為此相互爭論,攻訐長達十多年!
便是赫赫有名的——登州阿雲案。
第一百五十二章 形同謀逆
登州阿雲案。
起因是一個名叫阿雲的少女,被逼迫嫁給一個奇醜的男子,阿雲不從,卻被捆著送到了夫家,遭到未婚夫折辱,氣憤不過,拿刀砍傷了未婚夫,斷了其一根手指。
隨後,夫家報官,阿雲供認不諱,知縣於是以『謀殺親夫』判了死刑。
案卷上到知府,登州知府以阿雲是在喪母守孝期間,強行被婚配,認為這段婚姻違背禮法,婚姻無效,不能以『謀殺親夫』論,並且人沒有死,所以免了阿雲死罪,報送大理寺批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