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頁
這些士子,是打不得罵不得,要是激起他們的怒火,直接翻牆進來,怕是要出大事情!
蔡京的值房裡。
蔡京是一夜沒睡,外面的士子隨時可能衝進來,他哪裡能睡得著,面色不動,心裡萬分警惕。
兩個侍郎、郎中,五個員外郎一樣沒敢睡,這麼大的事情,誰還睡得著?
主簿進來,看著一眾大人物雙眼猩紅,滿臉睏倦,猶豫了下,還是道:「衙役們試了幾次,都沒能出去。」
一個員外郎的肚子,極其配合的咕咕響了幾聲。
其他人表情動了動,沒有說話,但目光都看向蔡京。
這件事是蔡京惹出來的,也只有蔡京能解決。
其中一個左侍郎看著身前已經喝吐的茶水,抿了抿乾燥的嘴唇,說道:「尚書,您就真的不打算撤回那道奏本嗎?」
刑部的困境就是來自於蔡京的那道奏本,只要蔡京肯撤回來,一切都迎刃而解。
蔡京揉了揉疼痛不已的眉心,淡淡的道:「你們先去休息吧,這裡有本官盯著。」
眾人見蔡京不肯鬆口,他們昨晚能勸說的都說盡了,只能搖了搖頭,相繼出來。
他們熬了一夜,今天白天肯定有更多麻煩,有的還想著,弄點吃的。
蔡京看著人都走了,這才輕輕吐口氣,神情慢慢放鬆一些,只是刻薄的臉角猶如刀削,沒有半點退讓之意。
蔡京怎麼能退?他這道奏本是他的背水一戰,如果這個時候撤回,那他在趙煦眼裡,還是那個左右逢源,蛇鼠兩端的奸佞小人。
因此,這一次,哪怕頭破血流,身首異處,他也要堅持到底!
絕不能退縮半步!
蔡京這一晚沒說多少話,心裡都在揣度趙煦以及章惇等人的態度,思來想去,心裡越發後悔。
「還是急了。」蔡京輕嘆一聲,他被晾了快半年,急於重獲聖心,這道奏本,上的急了。
「什麼急了?」就在蔡京感嘆的時候,門外一個年輕人走進來,有些輕佻的倚靠在門旁,一隻手剔牙。
蔡京看著蔡攸,頓時皺眉,繼而一怔,道:「你怎麼進來的?」
蔡攸一身常服,鼓動著嘴,隨意的道:「站在人群里罵幾句,衝上前,乘人不備翻牆進來的。」
蔡京不管他罵的什麼,當即問道:「外面什麼動靜?有什麼消息嗎?」
刑部被圍的水泄不通,蔡京對外面是一無所知。
蔡攸慢悠悠的走過來,踢過一個凳子,慢悠悠的坐下,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樂,道:「沒什麼動靜,政事堂里沒有任何風聲。」
蔡攸近來不大高興,因為皇城司改名的事,被趙煦駁回了。並且他還知道趙煦另外組建了一個『擎天衛』,這對他來說不是一個好消息,哪哪都不得勁。
蔡京看著蔡攸,心頭轉念,忽而湊近,低聲道:「想辦法從陳大官嘴裡套套話。」
陳大官,指的是陳皮。
蔡攸眼中惱怒不滿,又一閃而過,但表情卻沒藏住,還是點點頭道:「還有什麼事情嗎?」
蔡京對蔡攸的不滿表情好像沒看到,沉思著,道:「外面肯定彈劾我如潮,你不要妄動。章惇近來很不對勁,與他往日大不相同,我估計他在籌謀著什麼,你我父子不要成了他的替罪羔羊。」
蔡攸神色一肅,又想到了那個『擎天衛』,有那個『擎天衛』在,他這個皇城司隨時都可能被丟出去背鍋!
蔡京見蔡攸聽進去了,這才說道:「火燒開封府的幕後兇手查到了嗎?」
蔡攸本來以為蔡京的事與他關係不大,現在才明白,他們父子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哪還敢掉以輕心,沒有隱瞞的說道:「那件事應該是裡應外合,我查到了幾個可疑的人,但開封府現在忙於準備『新法』事宜,韓宗道在政事堂當著蘇頌,章惇,二叔的面警告我,要是動開封府的人,必須先跟他打招呼,否則他就直接拿我。」
韓宗道是開封府知府,還是政事堂的參知政事,是副相,他真要拿到把柄將蔡攸給抓了,蔡攸還真沒轍。
說到底,他這個皇城司指揮只是五品,失去趙煦的支持,章惇又不管的話,別說政事堂,就是六部的大人物他誰都得罪不起。
蔡京不意外,道:「韓宗道是官家推出來的變法門面,這個時候確實惹不得。用用其他辦法,無非威逼利誘。這件事查清楚,哪怕章惇等人想拿我們背鍋也不容易。」
蔡攸有些遲疑,旋即還是咬牙,道:「好。」
蔡京心裡多少放鬆一些,聞著蔡攸身上的菜香味,眉頭不自禁的皺了下,肚子一陣蠕動。
這會兒,蔡卞從皇宮出來,正在去開封府的路上。
朝休結束沒幾天了,開封府作為第一個試點,幾乎傾注了青瓦房所有的精力。
還沒到開封府,坐在轎子裡的蔡卞就被人攔住了。
這是一個五十左右的壯漢男子,滿臉養尊處優的富貴,此刻一臉冷色,背著手,擋著蔡卞的去路。
蔡卞掀開帘子看了眼,頭疼不已,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三位了。
寧遠侯顧正洋看著蔡卞掀開帘子,直接冷聲道:「蔡相公,你今天要是不給我個說法,想離開,從我身上踩過去!」
寧遠侯是二等公爵,祖上是隨太祖太宗皇帝打天下的人,世代榮貴,哪裡能輕易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