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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峰成暗自佩服,薑還是老的辣,躬著身道:「是。我這就去吩咐他們。」
文彥博沒有說話,至始至終,他都沒有提及章惇『高升』的事。
文峰成坐回來,也沒有提,仿佛他們都不知道這件事。
南下的,北上的,出京的,入京的,大宋朝廷的繁忙景象,像極了神宗朝,只不過神宗朝是真的亂,元祐朝有了主線。
開封城裡,雖然有各級主官進行『說明』,想要撫定因為文彥博復出,章惇高升帶來的影響,但還是難以壓制,到處都是談論這件事,各種上書、彈劾的此起彼伏。
甚至有人要求開朝議,嚴肅討論這兩件事,但最終都石沉大海。
垂拱殿。
趙煦帶著小權兒,逗弄著,完全忘記了還有政務,要批閱奏本。
陳皮立在一旁,手裡,身上都是小孩子的玩具。
趙煦手裡拿著一個小撥浪鼓,輕輕搖晃著,看著小傢伙的笑臉,也是開心無比,道:「兒子,喜歡不喜歡,喜歡就說,你不說爹怎麼知道呢?」
幾個宮女都抿著嘴,看著官家『為難』小殿下。
不多久,孟皇后就來了,嗔笑道:「官家,給我吧。您再不給我,那幾位相公就要打上我仁明殿了。」
趙煦近來因為帶孩子,著實『荒廢』了不少事情,全數推給了政事堂,很多事情近乎是不管不問,引起了一些朝臣的擔憂,已經有人說話,甚至還公然給孟皇后上書『勸諫』了。
趙煦沒給她,繼續逗弄著,笑著道:「讓他們打去,這爹帶孩子,還成錯了?誰敢打,我就治他子不孝父之過之罪。」
孟皇后見趙煦張口胡說,伸手『硬搶』,道:「您再不給我,母妃估計就要來了。」
趙煦挑了下眉頭,依依不捨的看著小權兒,道:「有人跑去母妃那告狀?」
小權兒似乎很捨不得趙煦,小手小腳都在動,嘴裡嗚嗚啊。
孟皇后輕輕抱在懷裡晃悠,看著趙煦笑道:「倒是沒人去,只是母妃也聽說了,在我跟前提過一嘴。」
趙煦砸了砸嘴,拿起小權兒的奶就要喝,瞥了眼四周十幾雙眼睛,又放回去,拿起茶杯,嘆氣道:「罷了,晚上你帶著兒子來福寧殿吧。」
孟皇后看了眼外面,似乎有人來,傾身道:「是。臣妾告退。」
趙煦點點頭,見是沈琦來了,擺了擺手,道:「免禮,說事。」
沈琦現在是通政司通知使,正三品,也算是當朝要職高官。
他還是老老實實行禮,等孟皇后走了,這才道:「官家,臣來稟報兩件事,一近來反對新法的奏本日漸增多,尤以地方最盛,一日多過一日。其二,是周邊各國遞交了國書,其中遼國的語氣很是不善,臣上稟政事堂,政事堂措辭過於嚴厲,臣特來詢問聖意。」
趙煦嗯了一聲,面色思索。
第一個,自然不意外,文彥博的入朝,必然會孤立反對派,這是預料之中的事情。
倒是第二個,遼國的國書,趙煦看過了,措辭不止是不善,甚至是嚴厲,充斥著火藥味,似乎越過冬天,就要與大宋開戰。
遼國的態度,趙煦能夠理解,西夏被趙煦打了回去,無法支援遼國,協助平叛,迫使遼國籌謀近兩年的,要一舉殲滅叛軍的計劃流產,遼國上下的憤怒,可想而知。
不過,明年若說遼國就要與大宋動兵,趙煦一點都不信。
一來,緩過氣的叛軍,越過冬天,春暖花開,沒有糧食,必然會再次對遼國各地發起進攻,劫掠錢糧。其二,大宋剛剛大敗西夏,氣勢正盛,遼國內憂外患之下,未必有膽子開啟國戰。
趙煦思索著,瞥向沈琦,道:「第一,對於所有彈劾的奏本,全部留中。對於遼國的國書,不給他們回。給樞密院遞話,讓北方三路,對幽雲十六州進行試探性挑釁,各部門加速滲透,該藏的藏,其他的動作大一點。」
沈琦抬手,道:「臣領旨。」
趙煦剛要點頭,忽然又道:「將政事堂對於『政體』的改革奏議,下發各部門討論,十天為限,各部門上交意見,而後集中政事堂討論,定案。」
『政體』的改革,是所有改革的第一步,趙煦借著親政的氣機,實際上完成了政體改革,但還需要法理上的確認。
第四百七十四章 衝突
趙煦要改革,以章惇為首的『新黨』一樣要改革。
趙煦的改革,自然是基於他結合後世的經驗,想要建立一個足夠高效的體制,以消除宋朝從上到下『人浮於事』的痼疾。
『新黨』的改革,嚴格意義上來說,實際上是一種『改良』,修修補補,創立了很多新法,但並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反而會製造更多的麻煩。
因此,趙煦與『新黨』在大方向上一致,但在具體的改革策略,方式方法,又有很多原則性的衝突。
『舊黨』也好,『新黨』也罷,本質上都是大宋的官僚集團,他們都尊崇『祖制』,反對衝擊『祖宗家法』。
奈何『新黨』依託於趙煦,趙煦又有御駕親征,大敗西夏的不世大功,朝野沒幾個人能制衡他。
趙煦,到底不是神宗皇帝,他想要做的事情,根本不顧及什麼祖制,家法以及朝野看法,一力推行。
這樣一個一意孤行又獨斷專行的皇帝,依附於趙煦才能復起的『新黨』,著實沒有多少能力與趙煦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