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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佶冷冷盯著朱淺珍,怒聲道:「這些錢還給你,立刻給我去刑部撤案,不然我砸了你的鋪子,弄死你!」
朱淺珍明白過來,沉著臉,看著一地的銅錢沒有動,身體微微顫抖。
他很憤怒,這小公子是知道他去了刑部舉告,這是來羞辱他了!
不過,他雖然憤怒,但心底已經在分析利弊。這個小公子明顯不簡單,未必懼怕刑部。到底是該忍受屈辱將錢撿回去,還是硬著頭皮舉告到底?
趙似有些驚訝,他沒想到,平時沒個正行的老十一,在宮外居然這麼凶!
有這麼長的時間,已經足夠驚動很多人了,巡檢司第一時間到場,看到這麼多錢,當即圍了起來,準備驅散人群,同時迅速稟告上去。
蔡攸這會兒恰好在找朱淺珍,準備擺平他,眼見著這一幕,沒有靠近,在不遠處悄摸看著。
他也是暗自驚訝,這十一殿下,遂寧郡王,還真是敢啊……
第兩百二十章 官家三問
在趙佶囂張跋扈對著朱淺珍羞辱的時候,趙煦早已經得到消息。
不說禁衛與皇城司,刑部、開封府到處都是眼線,甚至是政事堂那邊也已經派人奏稟上來。
趙煦坐在垂拱殿內,聽著這件事,是又古怪又似覺得理所當然。
趙佶儘管只有十歲,但性格基本成型。歷史上在趙煦駕崩後,章惇那一句『端王輕佻不足以君天下』不是空白來的,趙佶的混帳不是一天兩天。
趙煦拿起茶杯,慢慢喝茶,目光看向桌上的那兩枚『皇宋通寶』,忽然道:「趙佶真的將數萬錢扔在了大街上?」
陳皮面色如常的側身,道:「是,禁衛,皇城司那邊都是這麼說的。」
趙煦喝了口茶,看向宮外,心裡轉動片刻,笑著道:「正好,很久沒有出去走走了,就今天吧。」
陳皮猜測,官家又要去揍十一殿下了,見怪不怪的事,他沒有多說,忙著去安排。
趙煦沒有徑直出宮,而是來到了政事堂。
蘇頌一直在等趙煦召見,沒想到趙煦居然來到政事堂,心裡驟然警惕,繃著臉行禮道:「見過官家。」
趙煦笑了聲,道:「蘇相公,今天天氣不錯,陪朕走走?」
蘇頌猜到趙煦找他的目的,也一直在想用什麼辦法反說服趙煦,見不是強壓,心裡放鬆幾分,道:「好。」
趙煦笑了笑,兩人便一前一後出了政事堂,向著宮外走去。
趙煦走著,隨口道:「蘇相公對『方田均稅法』怎麼看?」
蘇頌作為宰相,自然清楚,知道這是前戲,還是謹慎的回道:「官家,凡是大政,用策也用人,策再好,一旦用人不當,再好的政策也會變成惡政。」
這句話似有道理也似在影射什麼人。
趙煦仿佛沒有聽出來,點點頭,道:「朕沒有全面鋪開新法,先拿開封府做個試驗。韓宗道這個人能力是有,但魄力不足,必要的時候,蘇相公還得多指導一番。」
蘇頌跟在趙煦身側,拄著拐,默默了好一陣子,道:「官家,臣的想法是,對既有,清晰的田畝可以不查,對一些混亂的進行清丈,朝廷大政,不應該牽累無辜。」
清丈田畝,可以說對士大夫階層觸動最大的,也是朝野一直反對的『惡法』重點。
蘇頌的意思很簡單,不要碰大部分,查一小部分就行。
這裡面既有蘇頌對國社穩定的考慮,也有說不清的顧慮。
趙煦不置可否,道:「無不無辜,查了才知道。如果不查,這無辜的越來越多,天下就到了大同世界,全部無辜了。」
蘇頌臉角不動,沒有爭辯,他只是表明態度。
趙煦好像只是在隨口聊天,而後就詢問政事上的一些事情。
拋開政治立場來說,蘇頌履歷深厚,見識廣博,歷經四朝,是一個活化石,對於很多問題有著他自己的看法,見解不算獨到,但很有可取之處。
兩人慢慢說著,聊著,就出了宮門,沿著御街向南走。
這麼長時間,蘇頌見趙煦真的只是在詢問朝政上的事情,沒有提及兵部,樞密院聯合的『軍隊改制方略』,心裡有些疑惑,又更加警惕。
兩人說著,就看到不遠處,一群人吵吵嚷嚷,巡檢司對著圍觀的人群推推搡搡,裡面更有人在激烈爭吵。
趙煦自然知道,不動聲色的走過去。
蘇頌若有所思,跟在一旁。
人群里,趙佶站在馬車上,一手掐著腰,一手指著朱淺珍怒聲道:「錢已經給你了,你還想怎麼樣?告訴你,把我惹火了,我抓你進皇城司,讓你這輩子再出不來!」
蔡攸已經知道趙煦過來,剛要過來見禮,聽著趙佶的話,差點一個跟頭摔倒在地。
蔡攸悄悄看了眼不遠從趙煦,臉色有些發白的快步過去,抬手道:「臣蔡攸見過官家。」
趙煦沒理他,面無表情的看著趙佶表演。
朱淺珍被激怒了,鐵青著臉沉聲道:「我不管你是誰,今日你這般羞辱,我一定要討個說法!就算刑部怕你,我就不信官家也怕你,我待會兒就去敲登聞鼓!」
朱淺珍雖然是普通人,到底也曾經得過神宗皇帝的賞賜,擺出關係來,或許真的能敲到登聞鼓。
趙佶卻根本不信,或者不在乎,他更加憤怒,當即就對著馬車旁的禁衛道:「將他給我抓起來,送去皇城司,他要是不老實,就給我打到他老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