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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將聽著,心裡一松,臉上浮現微笑。
眼前的官家,到底不是任性胡來,心中自有計較。
趙煦此刻在對朝局進行通盤的考慮,既要穩定朝局,也要為日後的『新政』做出布置。
走了幾步,趙煦道:「新軍的一應支出,由內庫出,朕會派內臣提督。軍士的選拔,既要注重體質,同時要考慮身份,朕不希望與現在的禁軍,廂軍一樣。」
現在禁軍的各個頭頭腦腦,基本上都是勛貴,世襲,官宦子弟充任,複雜難說。而廂軍成分更錯綜,廂軍的來源基本上就是禁軍挑剩下的老弱病殘還有發配的犯人,招募的饑民等等,不一而足。
許將明白趙煦的意思,道:「請官家放心,臣一定謹慎行事。」
趙煦對許將還是放心的,何況還有他在一旁盯著,沒有諱言的道:「殿前司已經基本穩了。馬軍司,步軍司的都指揮使,副指揮使,都虞侯都被朕扣押在宮裡,等事態平息了,朕會找機會對『三衙』進行改革,兵部要準備著接受權柄。」
大宋朝將各種權利拆分的七零八落,制衡又制衡,造成事事頹唐,人人敷衍。
在兵權上的體現,更是如此。
許將沒有說話,這種事太過敏感,並且他清楚,官家心裡已經有了考慮。
趙煦沒有欣賞滿園花開,邊走邊說道:「兵部要做的事情,就是對目前國內的禁軍,廂軍等情況進行調查清楚,找出解決問題的辦法。這是一個重點,另一個就是西北,也要盯緊,樞密院那邊正在調兵遣將,兵部要多有配合。關於軍隊的錢糧支出,朕讓政事堂那邊調整,由兵部負責統籌……」
許將跟在趙煦身側,心裡分析著,知道這是第一步,在給兵部增加權力。
這個御花園真不大,一眼就能看得到頭,趙煦轉了個彎,繼續說道:「另外,全國的軍隊停止增加。兵部要做一個『精兵』的方略上來,朕與諸位相公要好好商議。合併州府路等事宜,也進行前期的摸底,要做的事情很多,許卿家,辛苦了。」
許將沒有受寵若驚,沉思著,提醒道:「官家,這些臣能做。但『新政』中,有諸多關乎於軍隊的。」
趙煦停住腳步,抬頭看著眼前的一棵松樹,輕吸了口氣,語氣平淡的道:「這件事,朕來做。」
對於『熙寧之法』,趙煦一早就告訴章惇等人,要仔細檢討,不可全面恢復,搞大拆大建。
隨著呂大防的倒台,章惇等人重歸朝廷,對於『全面恢復熙寧之法』的聲音已經漸漸起來。
許將站在趙煦身側,面靜不語。
章惇以及章惇招回來的人,對恢復『新法』有著強烈的急迫之心,他們還沒有完全就位,已經在著手準備了。
官家現在,可是將政務全權託付給了章惇,而章惇在眾多朝臣看來,就是不久後的宰輔!
趙煦心裡早有定意,回頭看了眼許將,笑著道:「許卿家,你有沒有覺得朕這麼做,太過刻薄?欺辱老臣了?」
許將神色微變,繼而如常的道:「即便依照祖法,呂大防等人死不足惜,官家無需自擾。」
趙煦審視著他,旋即笑了笑,感慨道:「這人生的煩惱,十之九由不得自己啊……」
許將沒有說話,因為他也聽到了宮外的那則謠言。
『元祐元祐,太皇太后,官家登位,宰輔死罪』。
這句話,咋聽似乎沒有問題,但隨後演變出了諸多的版本,傳播最廣的,就是『官家刻薄,無中生有,逼死宰輔』。
大概意思就是:呂大防到底是宰輔,別說死了,就是判刑都是不應該。七十多歲老人,何止於要逼死他呢?太過刻薄,不近人情!
趙煦只是感慨一句,往回走,道:「待會兒,卿家去青瓦房走一趟,見見二位相公,與章相公他們也不要說太多。熙寧年間的強兵法,朕還要斟酌。」
許將抬起手,道:「是。臣昨日已經見過楚都指揮使。」
楚都指揮使,楚攸,殿前司都指揮使。
趙煦嗯了一聲,抬頭看向西北方向的天空,又道:「再做個準備,必要的時候,許卿家,可能要代朕去一趟西北。」
許將道:「是。大宋軍力最強都在西軍,改革軍制,離不開西軍,也離不開西軍的將帥。」
趙煦想的更多的是,西夏將要耐不住再次開戰,這一戰,必須勝!
絕不能像以往那樣妥協,打的軟軟弱弱,或者是勝即是敗!
趙煦與許將談了很久,從御花園出來,目送許將去垂拱殿方向。
陳皮跟在趙煦身旁,道:「官家,政事堂那邊鬧的有些凶,近乎打起來了。」
現在的政事堂,合併了三省,三省是朝廷的要害,有原本的『舊黨』也有章惇等人塞進去的『新黨』,大大小小官員數十人,兩者水火不容幾十年,現在又涉及呂大防的事,雙方打起來不算奇怪。
趙煦唔了一聲,想了想,道:「讓他們鬧去吧,準備一下,明天去看望蘇相公。」
陳皮剛要走,趙煦眯了眯眼,道:「對了,叫上孟美人。」
陳皮一怔,看著趙煦,見沒有過多吩咐,連忙去安排了。
趙煦又站了一會兒,轉身回書房,將各種資料拿出來。
他要找一個合適人作為新軍的主將。
這個時候的青瓦房進進出出,一片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