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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舉著板笏,躬著身的朝臣聽著頓時一怔,宰輔說的,好像很有道理,不由得悄悄對視。
有些人還在糾纏於這些禮法,但更多人則心神警惕。
這明擺著是權力爭奪,是官家與太皇太后,是官家與宰輔!
所謂的禮法孝道爭論,不過是由頭!
呂大防這樣說,明擺著是不肯輕易讓步了!
趙煦聽著,面露冷意,這呂大防,當真是不識好歹!
蘇頌輕輕抬頭看向呂大防,心裡暗自搖頭。
到了這種時候,呂大防這麼做,也只是螳臂當車罷了。
就在蘇頌暗自搖頭的時候,果然,又有人抬頭。
正奉大夫沈琦,目光微微閃爍,突然舉起板笏,朗聲道:「下官不同意宰輔的說法。太皇太后最是仁慈,對陛下百般疼愛,也是最恪守禮法,不容絲毫偏差!難不成,知曉朝臣與官家側對有違禮法,還不加以改正?難不成還會因此責怪官家不孝?簡直是荒謬!」
沈琦的話,鏗如鐵鏘,有禮有據。
梁燾等人一聽,連忙再次抬手,大聲道:「臣請陛下正對朝臣!」
四五個人抬手,其他人相互看著,慢慢的只能跟著,畢竟前面已經『請』了,這會兒退縮不得。
於是,又有十幾個人接二連三的出列,道:「臣請陛下正對朝臣!」
眼見大勢所趨,朝臣們紛紛跟進,包括蘇頌,范百祿等三省的相公們!
趙煦餘光看著這個沈琦,暗自點頭:不錯!
趙煦估摸著差不多,徑直站起來,緩緩轉過身,看著近在咫尺的魏牆林,居高臨下的微笑著道:「魏卿家,你怎麼說?」
魏牆林緊張的差點跪下,連忙躬身道:「臣請官家正身!」
趙煦眯了眯眼,越過他,看向一動不動的呂大防,道:「呂卿家?」
滿朝文武,也就呂大防與十個人左右,還在僵硬的站著。
呂大防身後的人低著頭,驚慌失措,內心恐懼無比,都在等著呂大防說話。
呂大防蒼老的臉上沒有表情,肚子可見的鼓起來又消下去,慢慢抬起手,沙啞著聲音道:「臣請官家正身。」
呂大防身後的人聽著,緊急的跟著道:「臣等請官家正身。」
人不多,聲音不大,卻有種山呼海嘯的感覺。
趙煦眼見群臣懾服,心裡登時無比舒坦,更有一抹豪情洶湧澎湃,似要衝頂而出!
變天了!
滿殿的朝臣,不知道多少人在心裡划過這句話。
似乎為了配合他們心底的想法,宮外的萬里晴空,忽然響起一道驚雷,閃亮紫宸殿。
朝臣們心神又是一驚,連忙收斂心思,不少人表情晦澀難明。
趙煦目光所及,皆是臣子,大手一擺,朗聲道:「眾卿平身!」
「謝陛下。」
朝臣們不管什麼心思,只能抬手謝恩,而後回去站好。
陳皮已經命人調動椅子,使得椅子正對朝臣。
趙煦俯看著群臣,從容,微笑,緩緩落座。
梁燾,曹政,沈琦等人大喜過望,舉著板笏,心裡激動不已。
官家,即將親政!他們等同擁有從龍之功,飛天騰達指日可待!
趙煦坐定,更覺得舒服了,掃過前面的幾位相公,微笑著道:「剛才說到哪了?」
魏牆林這會兒已經退回去了,可哪敢再出來,抱著板笏,低著頭,仿佛忘記了剛才的事。
大殿裡安靜了一陣,終於有人硬著頭皮出列,道:「啟稟陛下,是關於三司衙門一案。」
趙煦的目光,直接看向沈琦,道:「沈卿家,你怎麼看?」
沈琦內心激動,極力保持臉上的平靜,出列朗聲道:「啟奏陛下,三司衙門一案,令朝野震驚。陛下著令刑部,御史台,大理寺會審並無不妥,待他們審理清楚,奏報陛下聖裁即可。」
趙煦讚許的笑著道:「沈卿家說的有理,現在案情不清。刑部,御史台,大理寺。」
黃鄯,馬嚴,錢升三人出列,抬著手道:「臣等遵旨!」
蘇頌,范百祿等人沒有說話,本身來說也沒什麼不對。急切的想要給蘇轍定罪,落案,才是奇怪。
趙煦不給呂大防糾纏的機會,道:「下面說說六禮使的事。一個發策使,一個告期使,眾位卿家說說看,都有什麼合適的人選。」
原本韓忠彥是發策使,被趙煦趕走了。蘇轍是告期使,這會兒在大獄裡。
三相去其二,也將六禮使空出了兩個位置。
眾人恍惚間,這才想起來這件事,神情各異。
三位相公,這才短短時間,就去了兩位!
很多人神情不安,內心惶恐,或者已經有了某種預感:所謂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就要來了!
能夠充當『六禮使』,無不是朝廷相公或者潛在相公,並不是簡單的一個臨時差事。
滿殿朝臣們有不少知道趙煦點過蔡京的名,但是另一個呢?
一群人悄悄打量著趙煦,推斷著他心裡可能的人選。
梁燾等人齊齊對視,眼神交匯,一時間沒有主意。
趙煦也不著急,微笑著的審視著殿中的朝臣,慢慢分辨著,哪些可以留下,哪些該送走。
就在有人忍不住要出列的時候,突然間,門外的童貫快步進來,神情急切,來到近前,道:「啟稟官家,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