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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事,不管在什麼時候都不是小事情,殺害欽差等同於謀逆,不管是官家還是朝廷,斷然沒有輕放的道理。
哪裡是他們尚書到了政事堂開會,必須態度鮮明,意志堅定,這是不可逾越、觸碰、模糊底線!
「先不說這些,現在怎麼辦?賀軼死了,江南西路肯定要嚴厲整頓,其他各路,還有朝廷該怎麼辦?」
「對對對,這是當務之急,我們要壯士斷腕,與江南西路割裂!」
「尚書,現在還來得及,儘早決斷吧,不可拖延啊!」
「一旦政事堂那邊做出決定,我們就被動了!」
在京的工部官員並不多,只有六七個人,他們現在慌亂不已,也恐慌難熬。
可以清晰的預見,官家以及朝廷必然震怒,決然不是幾顆人頭可以解決的!
王存想起了他前幾日給趙煦寫的密奏,神情越發不好看,心頭沉重,強壓著不安,環顧眾人,沉聲道:「我不知道你們近來都寫了什麼奏本呈上去,還做了什麼,哪怕是假人之手,現在都要給我想辦法補救。再傳話給陳浖,要他做的徹底一些,一點把柄都不能留!」
現在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他們必須在暴風雨來臨前做足準備,將可能被波及減弱到最低!
「是。」一群人嚇了一跳,連忙起身。
王存剛要說話,就有一個主事急匆匆站到門口,道:「尚書,政事堂緊急會議。」
王存本就在等著了,一擺手,又看著眾人,道:「在我回來之前,將一切給我擦乾淨,否則到了時候,莫要怪我無能無力搭救!」
眾人心頭愈發凜然,再次沉著臉抬手。
王存深吸一口氣,理了理官服,快步出了衙門。
王存出了衙門,工部迅速動起來,忙著擦屁股。
王存卻沒有立刻趕往皇宮,而是來到禮部衙門前。
他站在門口只不過片刻,就看到李清臣面沉如水,雙眼裡少有的表露著憤恨,甚至是殺意!
這對李清臣這種文臣,尤其是宦海多年,早就喜怒不形於色的人來說,是極其少見的!
王存知道他憤怒,賀軼是李清臣舉薦的,兩人是多年老友,一起被流放,賀軼曾經為了李清臣不惜得罪呂大防,以至於被發配到廣南路足足五年,差點死在那!
王存顧不得兩人的立場,上前攔住他,沉著臉,道:「不管你信不信,這件事我們沒有參與,也不知情。」
李清臣看了他一眼,徑直上馬車。
王存隨後就跟了上去,李清臣的小吏要攔,居然沒攔住。
李清臣坐在馬車裡,瘦削的臉角鐵青一片,道:「走。」
小吏不再說話,讓人駕車,趕赴皇宮。
馬車上,王存擰著眉,道:「賀軼的死,應該與當地的人有關,或許他做了什麼,迫使那些人鋌而走險。現在朝廷要做的,就是另派欽差,對這件事徹底調查,膽敢殺害欽差,罪不容赦,我會全力支持李尚書。」
李清臣端坐著,雙眸圓睜,脖子拉的極長,青筋跳動,充分顯示他內心的憤怒。
王存也知道,李清臣根本不需要他的支持,繼續說道:「我的想法是,御史台與吏部都派人,有一個算一卦,大肆誅連,也趁機清算抗拒『新法』的不臣之人!」
李清臣瞥了他一眼,聲音有些沙啞的道:「王尚書,你著急了。」
王存臉色微僵,他心裡何嘗不知道,他著急了,但他要是什麼都不做,那真的就是任人宰割了!
王存臉角抽搐了下,盯著李清臣道:「我還是那句話,這件事,我以及工部還有其他人,沒有參與也不知情,如果但凡知道一絲,絕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這件事,對我們沒有一點好處!」
李清臣似乎忍不住了,怒哼一聲,道:「沒有好處?賀軼死了,其他各路巡撫以及官吏人人自危,『新法亂國』的帽子坐實,天下沸盪……哪一點對你們沒有好處?你們這坐收漁翁之利,現在又裝無辜,王尚書,你們的算盤打的未免將精細了,就是不知道,賀軼的一條命你們滿足嗎?下一個是誰?是我還是章相公,亦或者你們還想一鍋端了?」
王存只當李清臣這直白的話當做是『氣話』,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再說一次,這件事,我們不知情,沒參與。賀軼被謀害,工部同樣很震驚。」
李清臣牙齒咬的咯咯響,雙眼發紅。
賀軼與他是過命交情,對他的死,自然憤怒。
但另外,賀軼還是『巡撫』,是官家欽命的天使,謀害賀軼,等同於謀反!
江南西路的膽子就這麼大嗎!
李清臣沒有與王存多廢話,馬車入宮後,他們徒步下車,徑直來到政事堂。
政事堂內,此刻都是憤怒的聲音。
「我國朝一百餘年,從未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江南西路,他們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嚴查!必須嚴查!一個也不能放過,放過了他們,天下還不大亂!」
「好,待會兒我們統一態度,決不能妥協,退讓,絕無寬宥!」
李清臣僵硬著臉,邁步走進去。
只見政事堂內,不止有各部尚書,侍郎,還有御史台,大理寺,宗人府,國子監等的頭頭腦腦,足足四十多人。
他們見李清臣來了,知道他與賀軼的關係,表情各異,聲音多少小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