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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頌臉角抽了下,沒有理他。
陳朝再多不甘心卻也沒辦法,一甩袖子,沉著臉,出了蘇頌值房。
政事堂現在是風聲鶴唳,暗中竊竊私語無數。官吏們看著陳朝出來,探著的頭,伸著的耳快速縮了回去。
陳朝看著他們,冷哼一聲,大步離開政事堂。
「是王相公的門生,他來找蘇相公做什麼?」
「我看,還是關於環慶路大敗的事,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個了……」
「現在朝廷麻煩了,這麼大的事情,不知道會不會拿蘇相公抵罪……」
「肯定的啊,蘇相公不是變法派,這麼大的事,拿他背鍋最好不過了!」
「這麼說來,章相公就要成為宰執了?」
「這不是明擺著嗎?外面都說,明年會改元,這宰執肯定得換人,畢竟蘇相公是太皇太后的人……」
「噓,慎言!」
姜敬聽著一群人的議論聲,神色不安,轉回了蘇頌值房。
蘇頌手裡拄著拐杖,不等他說話,就道:「我知道你有些人,傳話出去,什麼也不要做,老老實實做事。」
姜敬見蘇頌的態度,心裡忽然有些古怪,道:「相公,環慶路大敗,朝廷怎麼這麼安靜?不應該如臨大敵,派兵應對嗎?」
蘇頌抬頭看了他一眼,道:「你還算冷靜。」
姜敬一個激靈,陡然醒悟了,道:「環慶路沒敗?這是章相公布的局?」
蘇頌輕嘆了口氣,道:「知道了就知道了,不要多說什麼。章惇被官家壓了那麼久,醞釀了很多事情,要是牽扯到你,我除非拼老命,否則保不下你。」
姜敬頭上滲出絲絲冷汗,少有的面露懼色,道:「我記得,前不久文相公還上書了,章相公這張網,要裝這麼多人的嗎?」
文相公,就是文彥博,四朝宰相。
蘇頌聽著也是皺眉,道:「暫時沒那麼快,還得等章楶回朝,你心裡有數。」
姜敬頭上冷汗涔涔,眼神閃爍不斷,連忙又抬手道:「下官明白。」
第一百八十七章 趙煦之威
環州城。
控制了邊境以及搶奪到的二十多個城寨,確定西夏罷兵,北方各路的文臣武將,集中在了環州府府衙。
他們要對各路進行重新布置,同時商議著進京領賞的事宜。
許將,章楶坐在主位上,下首兩邊分別是王文郁,王安禮,种師道,折可適等文臣武將。
王安禮作為反對開戰的人,此刻多少有些羞赧,與許將,章楶傾著身道:「之前是下官考慮有缺,還請二位見諒。」
許將對這個王安石的幼弟還是多有禮讓的,何況,明年變法,這位也有不少作用,微笑著道:「王經略無需介懷,凡事都有不同看法,能夠理解。」
王安禮抬了抬手,沒有再說話。
在座的其他人在這場大戰中都有功勞,他說話的底氣著實不那麼足。
章楶看著一眾人,道:「各項布置已經穩妥,再等五日,夏人沒有異動就應該派人來議和了,我們可以回京復命。」
眾人都是面帶微笑,『復命』是真,真的背後就是『領賞』!
許將已經或明或暗的告訴過他們,這一次,官家會重賞!
還有什麼比領賞更令他們開心?
章楶瘦削的臉角全是風霜之色,注視著一眾人,語氣平靜又充滿警告意味,道:「你們暫時都是我的幕官,我有三件事,希望你們能記住:第一,到了京城之後,謹言慎行,不要見不該見的人,說不該說的話,做不該做的事。第二,回來或留京或去其他地方,知位明職,謹守臣子之道,不要逾矩。第三,禍由貪來,凡事有度,分寸進退,要有拿捏。我與章子厚的關係你們很清楚,在京城裡若出了什麼事情,我非但不能出面保你們,甚至要棄車保帥,重重治罪,你們可明白?」
環慶路離開封城並沒有多遠,這幾個月來的風波,他們聽了太多。原本以為離他們還遠,不會裹挾他們,但聽著章楶的話,這才紛紛心中凜然。
「謝經略提點!」一眾人起身,肅色的抬手。
不說章楶與章惇的關係,單說這次大敗夏人,一雪元豐五年慘敗之恥,官家以及朝廷必然重賞,章楶未來幾年拜相或許不那麼難以想像!
『一門兩相公』,這個五個字,聽著就令人震驚。
許將在場,章楶不能過多說什麼。等一眾人坐下,章楶便交代環慶路等諸路的布置,以防夏人去而復返。
……
自從趙煦從枯井中被救出,大宋皇宮內外的事情就此起彼伏,連綿不斷。
尤其是趙煦開始奪權以及成功後,對朝廷的衝擊可謂前所未有,朝野的非議聲更是空前絕後,遠超神宗朝王安石變法之時。
而今,趙煦加上歸來的『新黨』,尤其是章惇,令朝野更加的憂慮不安,食不安寢。
傳來環慶路大敗,夏人可能攻入開封城,就如同烙鐵入水,偌大的開封城好似一個蒸籠,熱氣騰騰,什麼氣味,什麼聲音都有。
趙煦坐鎮垂拱殿,時不時的召見章惇,蔡卞以及六部七寺的尚書寺卿,既有關於落實改制,也有變法大略,同樣還有很多現實的問題。
宋朝現在積累的問題太多,從宋朝立國以來的痼疾,外加『新舊』兩黨惡鬥下,各種問題被加深,厄需刮骨療毒,擺脫『祖制』的魔咒,否則宋朝還是那個宋朝,結局不會有多少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