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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煦進了垂拱殿,交代一番,徑直回了福寧殿。
福寧殿外,一些宮女羞紅臉,快步離去,趙煦寢宮裡傳出的聲音,著實令她們面紅耳赤。
仁明殿。
孟美人正在靜靜繡著什麼,一個親信宮女悄悄走過來,在她身前低聲道:「娘娘,官家今天又招了劉美人。」
孟美人隨口嗯了一聲,道:「我安排的。」
宮女蹙起眉頭,道:「娘娘,近來宮裡氣氛有些微妙,不少人去劉美人那獻殷勤,您可不能繼續這麼做了。」
孟美人落針不斷,道:「值此大事之際,不要胡言亂語,傳下話去,亂嚼舌根,亂棍打出宮去。」
宮女抿著嘴,猶豫再三,還是道:「娘娘,我是覺得官家對娘娘沒有以前那麼親近了。」
孟美人不動聲色,抬頭看了她一眼。
宮女臉色突變,連忙躬身道:「小婢多嘴!」
孟美人面無表情,繼續低頭繡著。
……
接下來的幾天,環慶路沒有任何消息,但緊張的氣氛瀰漫著開封城。
一些戰敗的謠言甚囂塵上,已經令一些不知情的六部七寺的官員產生動搖,紛紛上書,含糊其辭的想要探查究竟。
章惇面臨的壓力巨大,作為『新黨』領袖,一旦環慶路戰敗,那麼責任不會是趙煦的,定然就要落在章惇身上!
不止是『舊黨』瘋狂攻擊,『新黨』內部也產生了絲絲裂痕,一些人公然跳出來與章惇切割,調轉槍口,針對章惇,蔡卞等人,呼籲趙煦召回蔡確,曾布一些元豐年間的相公。
趙煦不動如山,如常的在垂拱殿處理政務。
隨著『新黨』不斷的滲透,由朝廷擴張向地方,各種各樣的奇形怪狀的事繼二連三的發生,一些事情簡直啼笑皆非。
比如,有人舉告蔡卞,說他在嶺南接受了當地士紳的『款待』,收賄了一百二十三錢,時間,地點,人證羅列的清清楚楚。
比如,有人告發章惇,說他在家裡藏著早就準備好的『龍袍』,還取了年號叫做『大聖』,準備篡位稱帝,時間就是一個月後。
甚至於,有人彈劾李清臣,指責他小時候偷了鄰居家的雞,由此肯定他從小就品德敗壞,不配立足朝堂。
趙煦知道文官集團內部的鬥爭激烈,各種奇怪事情都能發生,也知道『扒灰』二字的各個版本,卻還是咋舌於這些朝臣的無底線,簡直將朝廷,將他當做了白痴!
趙煦將這些奏本通通扔進垃圾桶,看著身前站著的沈琦,淡淡道:「下次此類的奏本,不要送給朕看,抄錄個幾十份,發給六部七寺御史台等,尤其是御史台,吏部,還有奏本主人的衙門,命他們的主官,給朕寫一封『讀後感』,寫的不好,朕就紫宸殿的朝會上,親自讀給他聽!」
沈琦神色一慌,連忙抬手,道:「臣遵旨。」
不管奏本上怎麼寫,臉總是要的,真要在紫宸殿由官家親自念出來,再厚的麵皮也擋不住!
趙煦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奏本來煩他,瞥了眼陳皮,心裡又搖頭,看著沈琦道:「御史台的各路巡按御史,有什麼消息回復嗎?」
沈琦道:「回官家,沒有。」
趙煦追問了一句,道:「一道都沒有?」
沈琦微微低頭,抬起手,道:「是。」
趙煦眉頭挑了挑,坐直身體。
京內的『舊黨』雖然清理了,但京外,除了流放的偏遠之地,大部分官員還是『舊黨』,京中的『舊黨』巡查京外的『舊黨』,顯然是半點可能沒有了。
趙煦冷哼了一聲,道:「朕還真是不能對他們有半點期待。按照計劃,讓他們輪流巡查,記錄在案。再傳話御史台,命他們重新遴選得力之人,明年再次巡視各路……先秘密一點。」
沈琦隱隱頭皮發麻,低著頭,道:「臣領旨。」
趙煦剛要張口,就看到蔡卞快步進來,直接道:「官家,鄜延路急報,他們在三天前,擊退來犯夏兵,斬首一千餘,鄜延路完好無損。」
趙煦當即接過他遞來的一張紙,仔細看完,神情大振,朗聲笑道:「給鄜延路記功!對了,環慶路有什麼消息嗎?」
蔡卞興奮的臉上一肅,道:「暫時沒有,夏人應該將環慶路作為主戰場,章楶等人可能會在環州一帶與夏人決戰。」
經過這麼長時間,趙煦以及大宋朝廷基本看清楚了,夏人主力進攻的就是環慶路,章楶明擺著也重兵囤積在環慶路,雙方攻守交替,相互試探,已經差不多了。
趙煦心裡也有感覺,快一個月了,夏人圍困環州,進攻木波鎮已經有十多天,久攻不下,戰局必然會有所變化。
趙煦沉著臉,道:「命北方各路的情報站全力運作,任何消息,第一時間傳回來!」
蔡卞剛要抬手,側門一個黃門進來,在陳皮耳邊低語了幾句。
陳皮神色不動揮退了他,看了眼蔡卞與沈琦,來到趙煦耳邊,低聲道:「官家,皇城司的消息,韓忠彥剛剛入京,去了開封府。」
趙煦看向宮外的天空,面上有一絲異色。
韓忠彥是蘇頌在樞密院時的上司,上一任樞密使,是高太后時的三相之一,英宗年間宰執韓琦的長子。
趙煦之所以面露異色,是因為這個人是他親自趕走的,韓忠彥應該沒臉回來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