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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這兩年廠里效益也還過得去,廠子弟的就業還是沒有多大問題,只不過要想找一個輕鬆而又工資待遇好的部門就不容易了。像吳長慶所在的機修車間也只能算一個一般的部門,說不上很累,只是髒了一點,但是收入卻不行了。
「長慶,有份工作先幹著,只要表現好,保不准被領導看上了,調整一下也是有可能的。」這些無鹽無味的安慰話連趙國棟自己都覺得沒有意思,不過他也找不出合適的話來安慰對方。
「也就只有這樣了,前年去年和今年廠里都招了不少工,雖然是以女工為主,但也有些男工,我估摸著明年招工怕就懸了,我弟弟今年畢業了要是沒地方混,讓他到你們江廟派出所來當聯防怎麼樣?」吳長慶想了一想,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道。
「當聯防?二派?」趙國棟皺了皺眉,「長慶,你怎麼想讓你弟弟幹這個?何況聯防一般都要求是當兵退伍回來的軍人,你弟弟又沒有去當過兵,能行麼?」
趙國棟雖然還沒有到派出所正式上班,但也在公安局裡幹了大半年了,也知道聯防隊員從退伍軍人中招聘是派出所的慣例,一般來說每個派出所都有相當於民警數量的聯防隊員,鄉鎮派出所聯防隊員數量還要多一些,他們大多是以區工委的名義牽頭組建,但是由派出所負責業務管理。
「嘿嘿,這不是靠你麼?難道聯防隊員里就一定全是當過兵的麼?」吳長慶有些醉意的笑了起來,眼睛也微微有些發紅,一瓶柳浪春已經見底,而趙國棟考慮到下午還得到派出所報到,也只是隨意喝了兩杯,剩餘的都被吳長慶包辦了。
趙國棟當然知道有例外,但那是得有領導點頭,所謂領導至少的是所長指導員或者副所長這一類的人物,要不就是工委或者鄉鎮一級的領導,自己初來乍到,哪裡可能在這些問題上有發言權?不過他也不好破壞對方興致,同學第一次見面就掃了對方興也不好。
「嗯,說到這兒吧,到時候試試再說吧。」趙國棟也知道自己這話有些官腔的味道,但也沒有辦法,別人面前可以拍胸脯說大話,最後辦不了也就辦不了,這老同學面前,雖然吳長慶和自己原來關係也就一般,但是食言而肥那自己回廠里碰到那幫同學還不得遭人白眼?
「嗯,你放在心裡就行。唉,咱們這一屆也就你一個人混出了一個人樣,孔月、房子全他們幾個雖然也考出了咱們子弟校到了江廟中學,結果還是灰溜溜回來,最後還不是靠廠里安排。」
吳長慶拿出褲包里的煙扔了一根給趙國棟,是甲秀。
看來長慶混得不好,都說混得臭,抽甲秀,甲秀不過一元五一包,公安局裡幾乎沒有人抽甲秀,除了那些家裡在農村的老同志,年輕人最次也得抽翡翠或者紅梅,要不就是茶花。
翡翠三元五一包,紅梅三塊八一包,茶花四塊一包,在公安局裡算得上是比較拿得出手的煙了。
趙國棟把煙扔了回去,「我不抽菸,不過我包里有煙,還是抽我的吧。」
趙國棟扭過摸出一包阿詩瑪拆開封頭上的錫箔紙,抽出丟了一根過去。阿詩瑪一包六塊五,一般說來都是局裡帶長字號的中干們抽的,趙國棟今天第一天來江廟派出所報到,本打算忍痛買包紅塔山,但轉念一想自己本來就是不明不白的下來,這買太好的煙也許會給江廟派出所領導一個不好的印象,也就換成了阿詩瑪。
吳長慶眼睛一亮,接過煙,劃燃火柴點燃,貪婪的吸了一大口,淡藍色的煙霧從鼻腔里慢慢湧出來。
「國棟,只恨我當年沒有認真讀書啊,看看你現在混的,唉,阿詩瑪,嘿嘿,我平時也只敢在煙攤上看看而已,一包要當我一個星期的煙錢了。」吳長慶連抽了兩口,過足了癮才滿足的道。
「長慶,別把公安局就想那麼好,我又不抽菸,今天不是第一天來江廟派出所報到麼?總得裝上一包像樣的煙聯絡聯絡感情才行啊,你以為公安局裡是人不是人都能抽阿詩瑪?哪有那麼好的事情。」
趙國棟有些啼笑皆非的解釋道,這個傢伙啥事情都要聯想一番,怎麼變得這麼多愁善感像個娘們一般?難道是廠里陰盛陽衰,讓這些在廠里上班的男人們都變得陰柔起來?以前的吳長慶可不是這樣的。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就你們江廟派出所那些聯防們也都抽的是紅梅翡翠,還不用花錢買,每天去你們派出所辦事的人一人發一圈,也能把他們孝敬個夠。」
吳長慶抬起頭來搖搖頭,眼睛裡血絲更濃,「他們走出來,誰碰上不買個面子?在街上走一圈,兩邊耳朵上就能夾滿,保管你半天夠抽。碰上熟悉一點的,還能管頓酒飯,這日子難道還不逍遙?」
趙國棟當然知道對方說的是實話,聯防們在派出所里本來就矮民警們一等,福利待遇又低,如果連這點便宜都占不到,誰還願意來干?不過聯防們的辛苦趙國棟也知道,那一旦有事,辛苦活、危險活、得罪人的活那是半點也撂不下,民警乾的,他們得干,民警們不願意乾的,他們也得干。
「好了,不說這些了,你說孔月他們也都回廠上班了?」趙國棟岔開話題。
「你小子,我就知道你會問這個問題。」吳長慶神色詭秘的笑了起來,「孔月在江廟中學沒考上,又到縣中校去補習了兩年,還是沒考上,就只有回廠了,現在安在廠里人事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