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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正躍頓了一頓,似乎在斟酌言辭,「一個地方的投入都是有限的,我們無法否定這個事實,一方面我們需要讓老百姓獲得實實在在的改革收益,讓老百姓滿意,另一方面我們也有需要確保我們發展的後勁和潛力,後者是對前者的持久性長遠性的保障,這就需要考驗我們黨委政府的領導和駕馭上的能力藝術,怎樣來拿捏把握好尺度,怎樣來平衡好其中矛盾,決定著我們工作的成敗。」
「凌書記,您的意思我大致能明白,安原發展很快,但是依然有很多短板缺陷,這制約著安原的下一步發展,我們下一步的工作就是需要加以彌補和完善,我們也不能忽略老百姓的改善生活的需求,在這方面我們也做了許多工作,也贏得了老百姓的認可贊同,就像您說的,在很多時候某些本來都是好事的問題上由於條件的限制就會產生現實矛盾,怎麼來平衡好這一點,對我們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趙國棟微微一笑,他沒有明確對凌正躍提出觀點和意見持認可或否定態度,而是話鋒一轉反問:「凌書記,安原條件的確有限,但是蘇省情況可能要比安原好許多,凌書記您到蘇省打算怎麼來看待這個問題上呢?」
凌正躍微微一怔,他沒有想到趙國棟居然會在這個問題上回敬自己一槍,不過對於他來說,這些問題早就爛熟於胸,「呵呵,國棟,問得好啊,嗯,蘇省情況可能要強於安原,但是我們都清楚每一個地方存在問題都有相似之處,尺度差異而已,蘇省條件更好,那麼自然就要在尺度上有所偏重,這只能根據實際情況和具體問題來具體分析了。」
第一百二十章 人生,不外如此!
面對凌正躍的模稜兩可,趙國棟也不追問,徑直道:「凌書記,在這個問題可能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看法和答案,我不否認在這一點上我和您有不同看法,但是我也尊重您的觀點,發展的潛力和後勁需要有合理的規劃投入來保障,這一點我們很多人並沒有意識到,但決不是我!」
彰顯霸氣和自信的話讓凌正躍啞然失笑,這個傢伙,想想也是,趙國棟不是自己,也從不掩飾他和自己觀點上的不同,延伸到一些細節問題上就難免要生出許多分歧,「那就好。」
「可是,我還是認為我們更多的幹部在埋頭求發展的過程中忽略了或者說不太在意民眾的切身感受,這恰恰是問題的所在。」趙國棟一邊斟酌言辭,一邊皺起眉頭道:「現在我們的各級黨委政府,尤其是市縣鄉鎮這幾級基層政權,有一個不太好的傾向,那就是更看重上級對他們工作的認可,更關心上級所關注的目標和話題,而對於自己轄區內的老百姓所關心關注的問題不太在意,對老百姓的反應也更多的是敷衍應付,只要能糊弄得過去或者拖延轄區就行,甚至是漠不關心。」
「我具體分析過多起群體性事件,固然其中有不少是一些群眾對政策誤解誤讀,也不排除其中有人藉機滋事,但是更多的則是我們基層黨委政府在解決這些問題上缺乏真正想要解決問題的決心和意圖,大鬧大得,小鬧小得,不鬧不得,這種現象極不正常,而恰恰是對涉及群眾切身利益、群眾最為關注的問題的淡然處之才會導致這種情況發生,為什麼不在問題未出現之前主動去解決去處理,其實這就是一個著眼點的問題,腦袋裡這根弦沒有繃緊,甚至根本就不在乎。」
趙國棟侃侃而談,「所以我覺得有必要在這個問題上認真給我們各級黨委政府的主要領導上一課,為誰執政,為誰服務,發展為了誰,發展是為了什麼,這些問題要讓專門提出來讓他們清醒清醒,好好想一想,否則,他們頭腦始終還沒有把這個意識扭轉過來。」
凌正躍吸了一口氣,這大概就是著眼點的不同,可以說趙國棟的這個觀點也代表這中央一種姿態轉變,他也認同這個觀點,但是他覺得不能矯枉過正。
在這個問題上沒有絕對的誰對誰錯,只有處理的尺度上的把握,要證明誰對誰錯,只有從各人在實際工作中的應對處理來展示,對此凌正躍有他自己的想法和思路。
「國棟,看來這個問題的爭論還會在我們倆之間一直持續下去,其實就是一個度的問題,但我們各自擔心程度不一樣,也很難說誰對誰錯,我想我們還是各自按照各自的道路摸索前進吧,相信歷史會給我們一個明證。」凌正躍不再試圖說服對方,他也知道不太可能說服對方,何況對方對此也一樣十分清楚,關鍵在於時機和尺度的把握。
趙國棟默然點頭,走到這個位置上,不是誰能說服誰的問題,而在於誰能影響誰,秉持自己的觀點基本上是一種下意識的行為,你想要影響對方,那就要證明你是正確的。
一輪如鹹鴨蛋一般的紅日從暮靄中躍出,但是僅僅十多分鐘後,又重新墜入了沉沉雲霧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凌正躍和趙國棟都分坐在兩塊片石上,一動不動的注視著遠方,各人想著各人的事情。
緣起緣落,從最初寧陵市委書記晉位省委常委開始,自己似乎就和眼前這個兩鬢斑白的老人糾結在一起,倏離倏合,糾纏不清,自己和他似乎從來就沒有真正喜歡過對方,但是不喜歡並不代表不尊重,相信對方亦是如此。
「國棟,也許幾十年後,咱們的功過是非會有後人來評判,但是我覺得只要不負自己良心道德,就可以俯仰無愧,我們無法做到最好,但是只求按照我自己的希望的那樣做到更好,我一直這樣認為,你覺得呢?」凌正躍突然悠悠的冒出這樣一番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