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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秘書長,這罐頭廠政府還在給它輸血,那純粹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市裡邊也早該下決心解決紡織廠和罐頭廠這兩家企業的問題了,這樣拖始終不是辦法,結果市里望這兩個無底洞裡也是越填越多,問題還是沒有得到解決,每年逢年過節還是一樣折騰出事兒來,市里怕出事就只能出錢給抱著。」桂全友笑了起來,笑得眉花眼笑,「當初祁書記和麥市長就說把這兩家企業交給西江區來管理,嘿嘿,我們當時還愁壞了,結果沒想到人家這兩家企業根本就不買區上的帳,一有啥風吹草動直奔市委市府,我們區里出面,人家根本理都不理,嘿嘿,這可真好,這各家孩子還是各家養著好。」
「桂主任,可不興幸災樂禍,這幾大廠也是歷史遺留問題,當初寧陵沒有建市之前,實際上地區和寧陵市兩級都在管,只不過當時是地區管人,寧陵市管稅收,現在可好,企業垮了,稅收沒了,人事卻是市裡邊抬著,權限下放給區里,幾個廠又不答應,這可是吃肉時沒我們,挨打時就有我們了。」簡虹到了市裡邊之後語言也相當豐富,「區里論理也該承擔一部分責任,比如像街道上幫助下崗工人解決一些實際困難,像再就業培訓以及貸款扶持等等。」
「現在從中央到地方破產機制尚不健全,尤其是企業破產後,這相當大一部分數量的下崗工人該怎麼生存下去?政府應該從哪些方面來幫助他們實現再就業,或者保障他們的最低生活水平,牽扯問題很多,這中間無論是制度政策還是具體執行方式,都還有很多脫節的地方,讓基層操作起來相當困難。」
霍雲達也插上話來,他自打正式調任西江區之後,趙國棟也就明確告訴他區政府分工就是讓他分管工業這一塊,他也就抓緊春節前這一段時間裡整天泡在下邊,帶著區府辦一個副主任和計經委主任沉下去,針對區上各大企業,一個一個的搞調研座談,了解企業發展運行情況,聽取企業領導和職工的意見,徵求他們對企業發展的看法和想法。
西江區企業和寧陵市屬企業情況大同小異,企業數量更多,但是規模更小,而且情況也複雜得多,霍雲達也是針對各種不同類型企業,每種類型選擇出一到兩家作為調研對象,讓計經委和區府辦兩個學經濟的兩個大學生作為自己助手,認真分析各個企業的生產經營狀況,找出存在問題癥結,然後逐一提出意見。
不過西江區屬企業情況也相當複雜,尤其是還有相當一部分集體企業,趙國棟也把這些集體企業的改制問題交給了霍雲達,要求霍雲達也要就集體企業改制問題同樣拿出一個行之有效的解決辦法來,這更加大了霍雲達的工作量。
不過霍雲達心情卻十分舒暢,趙國棟的信任的看重既是壓力,同樣也是一種光榮,他也感覺到趙國棟不是最初自己擔心的那種沽名釣譽,只想做些表面文章弄出一些政績好為引起上面的注意儘早升遷作秀。
趙國棟經常利用晚上時間和霍雲達以及計經委和區府辦的兩個小伙子進行研究,趙國棟對企業經濟運行的了解程度讓霍雲達和那兩個學經濟的大學生都是相當吃驚,原本以為這位區委書記多半是上邊有背景來鍍金鍛鍊的高官子弟,沒想到趙國棟和他們探討時提出的問題個個都是關鍵核心之處,對於企業存在問題的見解也是十分深刻,絕非那種不學無術的角色。
「轉型期的社會必然會遇到很多尖銳的矛盾衝突,我們建設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事業本來就是一項全新的工作,很多方面都只能是摸著石頭過河,一步一步嘗試著來,錯了,改正,繼續前進。」趙國棟很喜歡這種暢所欲言的氛圍,這種時候也是最好的交流思想和感情的時候,往往志同道合者就是在這種氛圍下的不斷探討爭論和辯駁溝通中形成的,比起那種在公共場合下單純的交流,這種方式要有效得多。
「不僅僅是在企業改制問題上可能會引發很多矛盾衝突,像城市化進程進一步加快帶來的城郊失地農民生存問題,同樣是一個不容忽視的潛在熱點。」趙國棟有意識的要提前將一些後世記憶中帶給自己的寶貴經驗先行傳遞開來,「現在很多情況下都是由村一級基層政權和上級政府簽訂協議,忽視了農民作為這些土地的使用者所擁有的權益,加上基層政權中家長制和財務不清的問題依然存在,很容易造成農民利益受損,這種情況我認為今後將會帶來越來越多的隱患。」
第十四章 春酒(三)
「趙書記說得對,我當了這幾年的政法委書記,感受最深的有一點,那就是群體性事件越來越多,涉及的利益也越來越複雜,群眾上訪的問題也越來越尖銳。我曾經把全市95、96、97年三年的群體性事件進行過一次梳理,發現呈每年遞增趨勢,而且增幅都在百分之十五以上,遠遠超過了我們的經濟發展速度,這個情況足以引起我們的高度重視。」駱育成贊同趙國棟的觀點,「分析造成這些群體性事件因素的主要原因,一般說來都脫不開企業改制和土地占用和拆遷的賠償這兩方面的問題,這兩項所占比例超過百分之七十以上。」
「這都是隨著改革開放和經濟發展帶來的一些不可避免的矛盾衝突,舊有格局逐漸被打破,市場經濟秩序逐漸被建立起來,原來一些不適應社會發展的制度體系都會漸漸被淘汰,這也就使得生活在這個舊體系之下的不少人難以適應這個變化,矛盾衝突也就在所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