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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破不立,破而後立,這是熊正林在下午與趙國棟的通話中所說的,中央是要對安都動一次大手術,以確保安都市這個處於內陸關鍵節點位置的副省級城市能夠承擔起相應的職責,起到承東啟西的戰略節點作用,而這就需要徹底清除舊有的陳腐格局,為新的一屆班子提供一個更寬鬆的操作平台。
熊正林沒有明說是不是寧法對安都的情況不太滿意,但是趙國棟感覺得到熊正林是有這方面的認為,如果這座城市還有一些來自腐敗的反應,那就真的是為中央送上了一個整肅安都市班子再好不過的機遇了。
在這種情況下,連熊正林都只有服從大局,劉兆國的問題似乎就成了一個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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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能燈顯得有些蒼白,凌正躍示意趙國棟入座,一杯濃茶已經被秘書悄無聲息的泡了上來,趙國棟不喜歡晚上喝茶,但是今兒個看樣子也需要用一杯茶來提提神了,但是他也不想像凌正躍那樣用如此濃茶來刺激。
「國棟,回安原有半年了吧?」凌正躍呷了一口濃茶,好像是普洱,夠濃夠味。
「嗯,半年多了。」趙國棟拿不準凌正躍想要說什麼,難道說今天的感觸太深,或者是壓力過大?趙國棟不相信,一個特大事故雖然影響巨大,但是對於一個省委書記來說還不至於到傷筋動骨的境地,他是省委書記對於這些安全事故並不承擔具體責任,這是規矩,他也無須對這件事情做出太過激烈的反應,要說責任,也首先在自己肩頭上。
「感覺怎麼樣?比起你在國家發改委,還有滇南,或者當寧陵市委書記時,有什麼不一樣?」凌正躍不知道處於什麼心理,似乎突然對趙國棟之前的經歷一下子感興趣來。
趙國棟大概也沒有料到凌正躍會突然如此刨根問底的關心起之前自己的履歷來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來回答這個問題。
思考了一下,趙國棟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氣,調整著思緒,他感覺到今晚凌正躍似乎有些心事,不完全是因為通城石化這一次事故那麼簡單,似乎有點要把這一段時間接踵而至的所有問題都要和自己交流一番的感覺,這純粹是直覺,但是這份直覺卻那樣濃烈。
「怎麼說呢?在發改委,那是擔任副職,更多的是拿出意見提出建議,供更高決策層的決策。」趙國棟的臉色也並不十分好看,也許是這一段時間裡一樣是疲於應付,也許是一連串的事件同樣讓他意識到了問題的複雜性和形勢的嚴峻性,他這個新上任的省長,要想在中央心目中確立一個上佳的印象,沒想到迎面而來卻是一團糟。
「在滇南,更單純一些,倒是在寧陵的感覺和現在有點像,也只是初到寧陵那一陣,不過還是有些不一樣,到寧陵,那得自己扛,現在不是還有凌書記你主持大局麼?當然,寧陵盤子比起安原來要小得多。」趙國棟嘴角浮起一抹笑容,但是依然有些苦澀。
「樹欲靜而風不止,我知道安原的問題遲早會爆發出來,但是沒想到來得這樣快這樣猛烈。」凌正躍語氣有些淡漠,似乎是在敘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安原前幾年發展速度不錯,也把安都的發展襯托得更加黯淡,安都在中央心目中的印象和地位一降再降,再加上安都市委和安原省委的齟齬,這一次從省外牽連出來的安都問題不過是中央順水推舟之舉吧。」
趙國棟默默點頭,凌正躍也看出或者獲知了中央在安原大動干戈的目的和意圖,肅清安都的陳腐,給現任安原省委和安都市委一個更清澈更自由的發展運作空間,這是中央的主要意圖,只不過中央的這個意圖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來體現,甚至沒有給凌正躍和趙國棟一個揣摩和適應的時間,這不能不讓兩人都有些失落。
「安原的問題在於安都,安都不振,安原便難以擺脫目前的困境,無論寧陵經濟怎麼發展或者超越安都,都無法改變這個局面,因為安都才是安原的真正核心,而寧陵只能算是安東的核心。」趙國棟感覺得到凌正躍今晚似乎也很有一些話要說,所以也沒有在敷衍,「在這一點上,我相信中央也看得到。」
凌正躍微微點頭,趙國棟的眼光還是相當精準的,而且也有拿得起放得下的氣度,並沒有因為寧陵今年的GDP超越安都就忘乎所以,在這一點上比有些人覺得寧陵超越安都就認為寧陵將取代安都成為新經濟發展中心要清醒得多。
「雖然中央以這樣大的動作來清理安都,而且還把我們安原省委撇在外,這似乎讓我們有些尷尬,但是從某些方面來說未嘗不是好事,至少我們不必被其中盤根錯節的關系所羈絆,我們有更多的精力和心思來布局下一步的工作。」凌正躍吐氣開聲,目光深沉,「這也算是一個契機吧。」
第十六章 同舟共濟?
契機,也許算得上是一個契機,但是這卻是一個犧牲了安原省短時間內的平穩和安原省委的威信為代價,趙國棟無法評判選擇在這個時候中央動手的意圖,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苗振中的離開勢在必行了,而且極有可能是以一種黯然神傷的姿態離席。
無論是凌正躍還是趙國棟都不希望看到這一幕,尤其是在苗振中本來就已經確定要離開的時候,這個時候上演這一幕,中央究竟想要表明一個什麼意思,就很是讓人費思量了。
「這一段時間裡我一直在考慮我們省里的工作究竟出了什麼問題,為什麼會集中在這一段時間裡爆發出來,如果說有些問題是上一屆遺留下來的,但是有一些卻是我們自己造成的,在這一點上我這個省委書記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凌正躍目光望著漆黑的窗外,似乎在做一個內心的剖析獨白,「國棟,現在這種情況下咱們倆之間那點心結是不是可以拋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