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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琬婉點頭。
這些天她整日悶著念書,反反覆覆背和默,都滾瓜爛熟了。
「『河中兩舟,一去一來。去舟風順,桅上掛帆,其行速;來舟風逆,以槳撥水,其行緩。』」顧清影背出來,「滄海茫茫,逆水行舟,就只能靜待風向,靜候有利時機。」
江琬婉總覺得她意有所指,可這道理太大,又似乎什麼都指。
顧清影離開後,她找出那本課本,找到三小姐說的那篇,在紙頁右下角小心地折了個角。
三小姐說過的課文,她最該熟記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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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我能寫多少發多少吧。。。
晚上可能有一章,也可能沒有
第26章 曲終三尺意(十一)
向家臨時搭了戲台,作為唱堂會的場所,剛過午飯後,江琬婉乘車去找譚書儀。
她衣著樸素,且是先去找譚書儀,僅僅是以譚書儀弟子的身份,再到向家,倒頗有點喬裝的意味來。
今日的堂會除了京劇,還有崑曲雜耍之類,幾個有名的戲曲演員都早早來到後台,準備化妝。
「你待在這裡,」譚書儀叫人給江琬婉搬了把椅子,「若是想聽戲,找個角落瞧瞧就行,別出去。」
「是,譚先生。」生怕多說話惹事,江琬婉今日乖巧得不得了。
勾好了油彩,梳頭師傅拿著長繃帶給譚書儀吊眉,下手穩准,既不過度緊繃,又顯得人精神活潑,化妝步驟都是稔熟於心的。
看樣子便知道,沒個十幾年,練不到這般功夫。
江琬婉默默地看,甚至手裡比劃著名,該在何處收,在何處勾畫,如何在視覺上先塑造出一個活生生的人兒來……
這都是學問。
正午開戲,你方唱罷我登場。
像這樣的場合,各家爭奇鬥豔,都是盡全力唱,博底下的觀客一笑的。
江琬婉真找了個角落聽戲,離後台近,而且視角好,不光是台上唱戲的人,台下都一覽無餘。
只是,她看著看著,心思就亂了。
穿軍裝的男人,打扮花哨的女人,台下圍著不少,偏江琬婉眼尖,一眼看見最奪人心魄的那個。
今日的顧三小姐,是社交場上的三小姐,穿了一身紅衣,虛與委蛇和笑臉都一套一套的。
顧清影身旁不遠處是向興,兩人眉來眼去,就算隔著幾人,也仿若天地間只有他兩人。
江琬婉恍惚回神,發現布衣一側被她攥得皺巴,沾上汗,顏色都稍變了一下。
心上忽然一陣悶痛,她一句戲也聽不下去了,就好像人輕飄飄地在懸崖上行走,忽然有了重量,重重地跌下去。
這種感覺,真難過啊。
……
雖然不是一個媽生的,但還是能認出,向遠眉眼和他弟弟向興有幾分相似。
不過向遠看上去還要凌厲一些,唇薄,似是無情的長相。
向遠抱著滿月的兒子,先招呼了一圈親朋,最後到顧清影這邊。
他招呼了向興一聲,看見顧清影,皮笑肉不笑道:「弟妹,有失遠迎。」
向興和他哥哥向遠關係一度僵化,後來向老爺子威迫,才表面上緩和一些,語氣里仍是綿里藏針的。
「哪裡的話。」顧清影笑著說,「今兒喜慶,我瞧見小二公子白白胖胖的,將來長大了,也定是棟樑之材。」
「小孩子有趣,不能光瞧著。」向遠笑著說,「等弟弟和弟妹完婚,也趕快生一個才好。」
底下爆出一片鬨笑聲。
「這還不急。」顧清影忍住喉嚨間的噁心,做出羞赧的樣子來。這樣的玩笑話她不是頭一回聽,忍也並非忍不了,她對小孩不反感,可如今對男人卻是徹底無感。
她轉頭吩咐:「綠袖,將我備好的另一份紅包給小二少爺。」
四兩撥千斤。
綠袖……
向遠一直沒注意,聽見名字,乍看見她,面色很明顯地變了一下,只是一瞬,又是完美的待客姿態:「那,多謝弟妹了。」
他接過包好的紅包,不再同顧清影糾纏,去招呼其他客人。
向興臉色也變了變,他看著顧清影身旁寸步不離的綠袖,欲言又止。
堂會從十二點要一直唱到半夜,達官顯赫一批批地來,地上瓜子皮清掃了幾遍,小吃糕點也都上了一輪。
顧清影好不容易熬到入了夜,才合適離開。
江琬婉先乘車回了顧宅,隨後顧清影到。
疲累應付了一天,回到顧宅霎時寂靜了,空曠的夜,一對比顯得幾分寥落。
丫鬟端著飯菜過來,顧清影難得也留下,在同一個圓桌上和江琬婉一起吃。
太靜了,只有碗筷碰撞聲,外頭蛐蛐的叫聲迴蕩著。
江琬婉埋頭吃飯,差不多頭一回,不說話,不吭聲。
飯菜不咸不淡,本是合她口味的,今回嘗著,竟沒滋沒味。
「怎麼了?」吃個半飽,顧清影擦乾淨唇角,洗過手,問女孩。
「沒,沒怎麼。」江琬婉嗓音恢復正常一些,勉強進行交流也沒那麼困難了。
顧清影沒再問。
等丫鬟將飯菜撤走,三小姐從柜子里隨意抽了本書,在江琬婉睡的床上坐下看。
即便如此,女孩也仍是一言不發,坐在沙發上瞅著顧清影。
顧清影放下書,抬了抬眼眸,終於開口:「向家請的都是有名的戲班來唱,今兒你在後台,可仔細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