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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真的,為了證明這一點,我們開始第八次吧!」
「不要啊……」
夜重更深。小夫妻的嬉笑聲傳出老遠老遠……白越氏還不到四十歲。耳不聾眼不花。聽到這種聲音,頓時露出過來人的微笑;這回總該有了小孫孫罷?若是被她知道秦越人早就下過了黑手,一定會跑去藍田拼命。
孤枕難眠短夜長,良宵歡度不覺明,春宵總是苦短的、哪怕白棟已經春風八度還是短。
天亮了,這次叫醒白家人的不是村中那幾十隻大公雞,而是從櫟陽飛馬而來的司禮官。
贏連難得清醒了,大朝會立即就要召開。五更未到,驪姜就親自派出司禮官員,駕上載滿了酒食的馬車來了;司禮官與隨行的士兵都是一身青衣,敲開白家莊的莊門後便一路飛奔白棟府上,進了府門便展開君命書,迅速朗讀一遍,無非是先把白棟誇成一朵花兒,說他對老秦是如何如何的重要,而後就在當院擺開筵席,擺上國君賜宴。
所謂的賜宴其實很簡單。無非是肉、菜、酒等物,不過卻是用鑄造精美的五鼎四簋來盛放。都是雙耳四足的高鼎,每一個有兩隻大老碗大小,這不是普通日常用的食鼎,而是卿大夫之鼎!
按周時禮制,天子用九鼎八簋、諸侯用七鼎六簋、卿大夫用五鼎四簋、士用三鼎二簋。這就是禮制規則,日常很少有人會如此應用,而且國君在朝會前親賜五鼎四簋就更為罕見了,這是極大的禮遇。
白棟微微皺眉:「今天的大朝會,都有誰得到了君上賜食?」
「回左更,除了您以外,還有就是上大夫和遠途而來的中更和大良造,白左更得與三位重臣並肩,滿朝無人不羨慕呢。」
司禮官微笑著恭維了白棟一句:「左更快請用吧,用過了賜宴,咱們就要趕去櫟陽,大朝會可耽誤不得。」
「嗯……」
白棟接過食箸隨便吃了幾口,就算謝過了君主賞賜,匆匆跳上馬車向櫟陽趕去;大朝會上應該就要宣布嬴渠梁繼位之事,老秦要變天了,希望是平穩過渡,不至有風雲突變。
一入櫟華門就見到大大小小的馬車,有雙馬並韁的,也有駟馬並列的,甚至還有單獨一匹老馬拉車的小官兒。
今次是大朝會,老秦縣令以上的官員都要參加,有些人是數天前就到了櫟陽住在館驛中等待,白棟還見到了與他同路趕回櫟陽的方明。遠遠見了白棟,方明想要上前說話,卻被專程接送白棟的司禮官攔住,只得訕訕退下,白棟沖他點點頭,也不便上前說話。
到了群臣大登殿的時候氣氛就更加嚴肅了,就連一向不拘小節的大良造章蟜也是扳著一張臉;公子虔走在章蟜身旁,偶然抬頭見到白棟,對他報以善意的微笑,目光與嬴渠梁接觸時,兄弟倆卻似乎有些尷尬,很不自然地別開頭去,尋找身邊人低聲說話,似乎在掩飾著什麼。就連公子少官這個莽撞人也似乎感覺到氣氛的凝重壓抑,於是他就拼命往白棟身旁湊,似乎只有在白家哥哥身旁才會心情輕鬆一些。
老甘龍走過來對司禮官點點頭,司禮官便行禮去了,他壓低聲音對白棟道:「今天是大朝會,孟、西、白三大族的族長都到了。白家的族長也是位列左更,與你爵位相等,可要說到真正的實力,可比你強的多,想好該如何面對他了麽?」
孟西白三族起自秦穆公時,祖先就是穆公手下的三大名將孟明視、西乞術、白乙丙。三人兄弟同心,在秦國的地位就如同亞瑟王的圓桌騎士,三族更是多出能征善戰的戰士,是老秦真正的『騎士』家族;數百年傳了下來,三族勢力穩穩控制了以雍、郿為中心的西秦之地,是老貴族奴隸主的代表性人物。衛鞅入秦後,這三族與他的鬥爭極為激烈,算是非常難纏的舊勢力代表。
「沒想,也不準備去想。屹石村白族可沒想過要沾人家大世族的光。」
不說自家這一族從沒受過雍郿白族的蔭澤,就是想到他們至今還在遵循舊時的奴隸制度,白棟也會噁心,像這種逆歷史潮流而動的家族遲早都要走向消亡的。何必與他們攀扯關係?
「呵呵。好志氣!不過也未必就是你沾他們的光。說不定他們還在想著如何沾一沾你這位白子和小詩宗的光呢?」
老甘龍微微一笑,白棟創出的新詩體讓他愛不釋手,雖說比起經義來終是小道,卻能發人性情、鼓盪才氣,好處多多;這些天他也學著做了幾首,真得有精神煥發、心胸舒暢的感覺,這新詩體可比那些動不動就洋洋灑灑幾百上千言的辭賦更有筋骨。
進了櫟陽正殿,資歷如老甘龍也要閉口不語了。這個時代一年中不知能開幾次大朝會,百官雲集的場面讓他這種習慣了小殿面君的老臣都微微有些緊張。偷眼看看白棟,卻發現這小子面不改色,仿佛是個駕輕就熟的老賊一樣,心中不由暗暗稱奇,哪裡知道白棟在上世做律師時,在數百人旁聽的大法庭內都能侃侃而談,如今這點場面又算得了什麼?
正殿上沒有龍椅,這個年代不興此類的玩意兒,就是有人發明了也得周天子用。諸侯實力再強,用了也不合規矩;國君落座的位置其實就是一個略微墊高的台子。上面有帶靠背的筵席,不過在正對君台的下方,卻有一張墨玉條案,條案後也有一張小筵席。
記得初次參加朝會,老甘龍身為百官之首,就是坐在這個位置的,可今天老甘龍卻沒動,與菌改、章蟜彼此對視一眼,三個老傢伙鼻子中都發出輕微的哼聲,同時把腦袋抬起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