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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蚤一跳就跳到白棟面前,微紅的臉蛋兒上寫滿了得意。
吐著吐著就習慣了,這些天下來她漸漸熟悉了水上的顛簸,已經從一天十幾吐進化成了一天一吐;習慣嘔吐的日子真是好啊,她終於有時間學習夫君提出的經維度測量方法了。剛才還再撅著屁股測量木尺的影子,結合水銀種給出的時間刻度,按照計算公式算了好半天,以她的功夫底子,居然蹲得屁股發酸,這才勉強得出了一個答案。哼哼,好叫苦酒姐姐和贏姝妹子看看清楚,我跳蚤認真起來也不比旁人差得!
最先學會測量經緯度的是苦酒,送別眾人時,苦酒可沒少在跳蚤和贏姝面前顯擺過。贏姝會怕這個?雖說性子魯直灑脫了一些。還有些不良的小小嗜好,好歹也是個貴族出身。當年在驪姜肚子裡可就是接受過周式胎教的,憋了半天下來,她也就掌握了這種後世初中生都能迅速掌握的測量方法。
不過上帝是公平的,換到桑娃子和跳蚤身上可就不同了,兩位大高手面對如此『複雜』的算術題壓根兒就找不到北,拉著無顓請教了幾次還是不得其法,桑娃子一賭氣放棄了,老子不是在白家莊就是在書院,最多也就是跟平安郎四處走走,學這種沒用的東西做什麼?跳蚤卻是賭上了氣,這些天每天撅著屁股蹲在那裡計算,白棟總感覺她屁股都大了一圈兒,好像一個熟透了的大桃子……
聽著跳蚤興奮地報出一串數字,白棟微微嘆口氣,還是錯了。只是不忍心打擊她,只好點頭笑道:「我家的跳蚤真是聰明,對了!」
「真的對了?」跳蚤歡呼一聲,就要借勢躍入夫君懷中撒個嬌,忽聽前方『砰』的一聲巨響,就聽船上有人叫道:「不好!怕是前面的大翼撞上了水下暗礁!」
水下暗礁?這只是渭水而已,又不是大海,船在水道中心處行駛,哪裡來得暗礁?白棟摟住跳蚤的纖腰道:「我們去看看。」
這段河道剛好處於澠池與武遂之間,這個月還是魏國的屬地,下個月可能就歸了韓國,算是個典型的三不管地區,而且水道頗為狹窄,白棟和贏姝所在的艨煌只能在河道中心處行駛,稍稍偏離就可能會擱淺。此刻為艨煌開路的那艘大翼已經停在了河心不動,站在艨煌的三層樓台上看去,只見大翼前方隱隱橫了一條鐵索,索上還纏繞了無數偽裝水草,恰好這段河道又起了水霧,若不是船身撞上了鐵索,怕是還不能發現。
「這裡居然有水盜?」
白棟暗叫奇怪,魏國本來就不注重水師建設,如今更是在對趙國用兵,這裡出了水盜本來也不算什麼怪事,而且這個時代的山匪水盜多如牛毛,白家商社都不知跟這些傢伙打了多少仗,只是自己和贏姝乘坐的這艘艨煌可是嬴渠梁的『君舟』,前後還有可載兵兩百的兩艘大翼保護,水盜居然還敢下手,莫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沒等他們有所行動,就聽一陣陣敲擊竹牌的聲音響了起來,只見從兩岸蘆葦叢中盪出了十幾條小船,船都不大,每船上也就是二十多個人,一個個破衣爛衫,手中拿著破戈頭、斷劍、長方形的竹片牌子……那竹牌看著像是盾牌的味道,就是有些不倫不類,這些水匪一面敲擊著竹牌,一面放聲高歌『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有艘大翼啊,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長途漫漫啊,何不停放,金珠美玉,我意所取,船上佳人啊,且放戈仗……』
他娘的,果然是水匪!
白棟算是聽明白了,這幫水匪走得還是詩經的路子,只是改了些詞。意思是我們看上你們的船了。放下武器繳槍不殺好東西都拿出來吧!搶劫還要唱歌。這居然還是幫雅賊,而且還是膽大包天的賊,駕了十幾條小船就敢來搶高達三層的樓船,這也太張狂了!
「白左更,我們是遇到水匪了,而且看對方的手段,應該是橫行渭濟之間的『公子順』……」
負責艨煌安全的是嬴渠梁的近衛官主梁嘯,自從嬴渠梁做了秦君。李敵便如范強一般,做了秦宮內侍副主,高手供奉一般的人物;這個梁嘯是將門出身,雖然不是貴族,卻曾經行走江湖、在天下遊俠中也有些名氣,而且還熟悉些水戰門路,所以這次才被嬴渠梁派來保護公主安全。
「公子順?」
白棟倒是一愣:「這水匪頭子還是個貴族?」自殷商以來,幾家興來幾家衰敗,不知有多少有名無實的破落貴族,可就算再怎麼破落敗家。也沒有哪個貴族會甘心做盜匪的,這可是對不起祖宗的事情。」
「呵呵。別人被稱為公子,那是表示尊重,這人被稱為公子,卻是大大的諷刺了。這個公子順自稱是殷商貴族之後,還說他的祖先是商紂王的哥哥,於是他就跑去掘盜商朝王室的墓藏……」
「怎麼,他還盜過墓?」
白棟縱目望去,只見在一艘略大的賊船上,正有一名中年盜匪迎風站立,這人做水匪都沒有個做水匪的樣子,頭上著一副爛柯冠,身穿的衣裳雖是有些陳舊,卻隱隱可見到上有刺繡的動物圖案,果然是個窮死都不肯倒架的落魄公子模樣。
「他可不認為自己是盜墓賊,說自己是要取祖先留下的財物,為商朝復國。國自然是無法復了,他卻因為盜墓惡行被各國通緝,在陸上做盜匪都做不住了,因為那些陸上的盜匪也是不能容他,於是就跑到水上做了水匪……據說這人有一手閉氣法,盜墓時可以在地下潛行半個時辰不用呼吸,到了水下也是一樣持久,靠著這一手水上的功夫,居然被他成了勢,也有幾百個手下肯追隨他。於是他就成了渭水上的霸王,各國本來就沒什麼像樣的水師,就算派出幾艘戰船追剿他,他的手下也多是半漁半匪的身份,跳下賊船就成了漁民,誰也拿他們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