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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國如今已是內憂外患,杜蘆卻做出了一個愚蠢無比的錯誤,竟然下令散關駐軍回師南下!主動放棄了南鄭北面的第一雄關。散關一丟,一馬平川的南鄭根本就無法抗衡孫賓的大軍,兩個月時間不到,一封封鷹書便自南鄭向褒斜道和櫟陽方向飛去,秦國終於在九十年後收復了南鄭故土。嬴渠梁已經可以開宴慶祝了。
而此時號稱天下第一奇才的蓋世英雄白子卻正彎腰抬首謹行謹步。沒辦法啊。褒斜道的臨江棧道太窄太險了,就算身前身後就有范伯和李敵這兩大高手護衛,他也不敢有絲毫大意。
此刻白棟左側是高聳入雲的崖壁,其上虬藤盤繞、蜿蜒如龍,隱隱還有龍蛇一類爬過的涎跡,這也不算什麼,路上也遇到幾條斑斕色彩的毒蟲襲擊,都被范伯和李敵揮劍斬殺了。真正可怕的卻是右面。微微轉首向右面下方看去,那棧道窄得兩隻腳便能遮蓋,只能看到下方滾滾奔流的斜江水,那江水滾滾雷鳴,其中有無數暗流激浪,莫說是人了,就是稍小些的船兒下去,怕是也要撞得粉碎,這地方可不是後世旅遊區的棧道,雖然看似危險其實每隔數月半年就有專門的工人整修更換。這條棧道可是號稱從夏禹時便已形成,距今怕不是有上千年了?也不知最近一次修整隔了有多少年。如今更是廢棄了許多,還需要公輸家和墨家弟子一路充當弓兵修整過去才得行人,就連最靈便的木牛流馬到了這段棧道也要拆開了靠人力扛過去方可。
若只是行走艱難也就罷了,偏偏這棧道的某些位置只要腳踏上去就會發出『吱吱呀呀』的響聲,那些公輸家和墨家的子弟倒是無所畏懼,白棟卻是心驚神搖,有幾次真是感覺活不成了,恨不得縱身跳下去才好,心中只是暗暗叫苦,早知如此自己充什麼大頭鬼?日後讓小贏駟來收取這蜀中不就好了!正走得滿身大汗,背後卻被李敵狠狠拍了一記,轉身怒視李敵時幾乎是帶上了哭腔。
「怎麼?堂堂西君白子也會怕了這棧道不成?」
李敵吃吃地笑了起來,讓白棟感覺他那一巴掌分明就是故意的:「像你這種低腰仰首的走法,只怕走出棧道時腰也直不起了,所以不用畏懼,平日裡怎麼走現如今就怎麼走,有我同范伯在,還會讓你掉落不成?別瞪眼了,看看這封加急傳來的飛書罷,卻不是你那位孫師兄的,是趙良。」
「趙良?」
白棟接過飛書來看,喜道:「好傢夥,果然沒有讓我失望。」褒斜秘密運兵也罷、孫賓順利收費南鄭故土也罷,這都是為了伐蜀大計,此時子午谷還沒有開崛,如果要進入蜀中除了繞遠走險惡難行且被蜀軍處處設關的南故道,就只能靠那條傳說中的石牛道了,可這傳說終究是傳說,趙良究竟能否在巴國的協助下找到石牛道入口,還真是難說。如今看到趙良傳來的信息,總算是心中一塊大石落下。
「有趣,我倒是想要看看蜀王是如何隱藏了秘道入口。趙良信書來的及時,咱們再過半日也就出了斜谷,便依你先前安排,我與范伯挑選十名精幹高手,先行與那趙良匯合,等你整頓大軍之後,當可揮軍直入那秘道了。」李敵忍不住放聲大笑,這一路入斜谷出褒谷,卻是半個敵人也沒有遇到,他真是快要憋出病來了,如今終於有了殺敵的機會,如何會不興奮?
「如此兄長便多多辛苦了,這一路無前人道路可行,需要翻山越嶺,走遍不毛之地,還要繞上一個大圈才能與趙良匯合,謀奪那秘道入口之時,只怕還要一番劇斗,小弟卻是無法幫助范伯與兄長,一切都要多多仰仗兩位了。」白棟也不覺有些欣慰,只要蜀中一下,秦國便真正大興,日後在華夏權柄更聖,就是全力對付西方也再無後顧之憂,可說是他全盤計劃中最為重要的一步。
趙良深深呼出幾口長氣,抹了把額頭滾落的汗水;明明是入冬的天氣,他竟然全身汗透,胸口仿佛燃起了一把無名火,熱的恨不得將全身脫光方趁心意。
近百里的山路走下來,莫說是趙良這種四體不勤的文士,就是久經訓練的軍士也得喝一壺,何況這是人走得路麽?在苴國嚮導的帶領下連日來翻越了整整十五六條山嶺,常常跋涉半日連塊安全平整的紮營地都很難找到,怪不得巴王和苴王都不肯陪伴他前來呢,如今這兩個傢伙一定是在苴都飲酒作樂罷?誰讓自己肩負重任,找尋到秘道入口後還要與來援的秦國高手聯絡,這一趟苦差事卻是躲也躲不過的。
「先生,咱們之前的判斷應該沒有錯,這石雞嶺下樹木嶂疊、藤蔓密布,可在昨日雨後日光熾烈,卻偏偏不見有瘴氣升起,如今雖是入冬,卻也是有些異常,可見下方必有人常年清潔落葉積果,若非如此,怎麼會不起毒瘴?」
與趙良說話的人身高不過四尺余,若是在華夏各國就是羸弱不堪的矮人了,他頭上裹了白布巾,口鼻也與趙良一般用白布遮住,右肩至腰披了半張皮甲,腰間懸掛著一柄似劍似匕的古怪武器,說話瓮聲瓮氣的,華夏語卻算十分流利。趙良如今已是汗流浹背,另外十幾名與這人一般打扮的人也微微見了汗,唯獨他面色如常,呼吸也不見絲毫沉重,顯然是一名大大的高手。
「秘道入口會在此地麽?」
趙良如今有些心急,半月前這苴國第一高手土藤就說了,這片苴蜀勢力交接之處定是秘道入口所在。他們一路探尋過來,果然遭遇了幾撥神秘戰士,這些戰士個個操持蜀中口音,而且在附近都有常年經營的山洞密室居住,土藤將他們斬殺後,翻揀他們住處發現日常所需之物竟然無不俱備,多半就是蜀國派來看守秘道入口的人手了。只是這半月來在方圓三十里內搜索,卻始終沒有半點發現,自己卻早早就傳書白棟報告了喜訊,如今若是尋找不到,那可要在白子面前留下一個『辦事不密』的壞印象,想來也怪自己這段日子行走大山深谷之中,性子變得急躁了許多,竟無了昔日半分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