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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朝文武中,杜摯是最為陰險刻薄之人,走到白棟面前嘿嘿冷笑:「公大夫好大的口氣,若你無法辨服衛鞅,那又如何?」
「左司空要賭麽?」
白棟正發愁呢,終於有人肯來招惹他了,謝天謝地,這杜摯就是個送財童子啊?雖然是第一次上朝會,也聽嬴渠梁他們說過秦國都有哪些大臣,具體是什麼官位,杜摯左眼下有個黑痣,太好辨認了。
「賭?」
杜摯一愣,他生性吝嗇,聽到與錢有關的事情下意識就去抄衣袖,公子少官嘿嘿笑道:「老杜你又抄袖子幹嘛,不敢與我兄長賭麽?」
「誰說不敢了,你說賭多少?」
白棟微笑著攤開雙手:「左司空要賭多少,白某都接了。放心,若是我輸了,就是賣房賣地上街乞討,也一定會認帳的。」
「有趣有趣,公大夫如此妙人,老夫就來起個首吧,你若是真能辯服衛鞅,甘家出五萬錢!」
第一個下注的居然是老甘龍:「老夫倒是不愛金珠,公大夫若是贏了那衛鞅,這五萬錢就當是老夫為秦國感謝你,若是輸了,公大夫也不用賠老夫一文錢,如何?」
「那就多謝上大夫了。」白棟微微一躬,人家給足了面子,自己總要有所回應的。
「我也賭一萬錢吧……」老師都參與了,杜摯硬著頭皮也要上,更何況在他看來白棟是輸定了。
「也算我一個,五千錢!」
「一萬五千錢!」
這些大臣哪個也不是傻子,衛鞅是何等人?詞鋒銳利雄辯滔滔,連上大夫這等飽學之人都敗下陣來,就憑你小子?上大夫不要你輸了賠錢,那是國相風範,我等可不管這些,有人送錢上門,不要那是白痴!
不一會兒功夫,殿中群臣所下賭注就有二十多萬錢,老贏連都暗暗咋舌,這些臣子都是幾代的貴族傳家,他這個國君也不好追究人家是否有貪墨行為,只是看得眼饞。
白棟笑嘻嘻與眾臣一一擊掌,還怕這幫人反悔,特別讓殿衛找了竹簡來,參與賭博的人名和錢數都寫上,再讓眾人都簽上了名字,才笑嘻嘻地藏入袖中,轉過頭來對贏連道:「君上,臣下這次定能辯服那衛鞅、促成秦魏和談。君上是這間大殿中最有錢的人,難道對臣下就沒有賞賜麽?」
「什麼!」
老贏連聽得眼都直了,竹簾後的那雙手都跟著抖動了一下,這小子居然找上了自己,而且到了自己這裡就變成賞賜?簡直豈有此理!
第七十章 付出就應該有回報!
「家師曾經說過,有能而不賞,有義而不彰,此國之大患也。臣下總結為『付出就應該有回報』!今日臣下為國思辯,要耗費多少精神力氣?所用之學,更是多年積累而成,如果用來比喻商人經商,臣下也是要花本錢的,商人都會知道將本求利的道理,何況我輩士大夫?君上就忍心看著臣下辛苦忙碌,明明出了本錢,卻賺不回應有的利益麽?」
白棟望著老贏連,眼中是無比的真誠。
「將本求利?為國效命是何等光彩的事情,這小子居然能聯繫到做生意?臉皮之厚,為亘古所未見啊!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殿中君臣聽得眼都直了,這小子竟公然與君上討價還價,這還是糾糾熱血的老秦子弟?這還是高冠博帶,出則車、食則肉的士大夫?丟人啊……
公子少官想要擊掌叫好,幸虧被嬴渠梁一把拉住了,這時候擊掌不是害了平安郎麽?平安郎也是,當眾向公父索要賞賜,這可是老秦開國以來沒有過的事情,就不怕落個貪財的名聲?
杜摯卻是兩眼放光地看著白棟,精僻、獨到啊!這小子說得沒錯,商人用本錢買了東西,自然是要高價賣出去,這才是經商的道理,讀書人讀到頭髮都要白了,才有了滿腹的學問,這學問當然就是本錢,就是最有價值的東西,憑什麼要白用?給國家也不行啊!這就是杜某的知己啊……正要點頭,忽覺有人怒目而視,正想回瞪過去,卻發現是老師甘龍,忙低下了頭去。
「白棟,你好大膽!你是老秦國臣,吃著我秦國俸祿,就該為國出力,難道寡人不賞,你就不肯為國盡力了?」老贏連這次是真怒了,這小子仗著自己寵愛,簡直是胡作非為,你要錢也不是不可以,咱們君臣私下裡說說不行麽?一定要當著滿朝文武說這事?
「打他屁股!」
竹簾後傳出驪姜吃吃的笑聲:「臣妻倒是越來越喜歡這小子了,如此貪財成性,老秦國怕也只有他一個了。」
贏連撇撇嘴,原來你喜歡一個人就要打他的屁股?士大夫最重風骨顏面,脊仗可打、殺頭也行,打屁股卻是最大的羞辱,自己這個老婆太過了:「細君不要胡說,這小子畢竟於國有功,怎可隨便就打屁股?」
國後喜歡鑽在帘子後偷窺的事情已經是老秦朝堂公開的秘密,甘龍咳嗽幾聲,瞪了一眼那些捂著嘴偷笑的臣子。這位秦國國後可不是普通女子,當年君上能夠成功復位,她當居首功,遇到有難以委決的國家大事,君上都會與她商量,簾後聽朝,實不算禍水亂國,反是與老秦有利,這些臣子怎麼就想不明白呢?
白棟只當沒看到躲在竹簾後的驪姜,仍是笑嘻嘻地說話:「臣下請君上賞賜,其實是為君上考慮,怕您被天下人恥笑啊……」
「哦?你當殿討賞,難道天下人恥笑的不是你白公大夫,反倒會是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