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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要如何做?既不殺也不放,別告訴我你要帶上三萬名危險的俘虜與王子深周旋。你是天下文宗,經此一戰後,更會成為天下最有名的兵法大家,你有這麼傻?」
莫說白棟是孤軍深入魏境全靠運動戰周旋,就是步步為營的一路打過來,攜帶三萬名俘虜也是極大的附擔,別的不說,光是這三萬人的口糧就是問題了,換了是龐蔥自己,也是或殺或降,再沒有第三種選擇。
「去西域!我自然有辦法送他們過去,秦國在經略西域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西域諸戎兇殘不兇殘、悍猛不悍猛?現在他們都在乖乖替老秦養綿羊,可惜人手還是不足啊,而且老秦從西域人手中收購羊毛,費用總是高了那麼一點,若是自己設立羊場,相信利潤會更高!」
白棟笑得兩隻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魏武卒好啊……我聽說貴國選擇武卒時,都要身高八尺以上、人人能夠負重百斤奔行五十里而後能戰且戰而勝之,個個都是一身的好力氣……這樣的好漢子用來打仗簡直就是浪費,他們應該去充滿希望的西域大草原,他們該是放羊套馬的漢子!」
「你……你你你要將叔叔親手訓練的精銳武卒弄去西域放羊?」
龐蔥嘴巴張得可以同時塞下三個雞蛋,他感覺自己要瘋了,要不就是白棟瘋了。
「放放羊、套套馬又有什麼不好?魏國真以為對得起這些好漢子了?他們做武卒一做就是十年八年,不事耕作、商貿不同,等到人老體衰了就被拋棄,你讓他們如何生存?結果不是做盜匪、就是潦倒貧困,還不如學門手藝更好,魏國不是也有草場麽,日後他們回到魏國,就是做武卒不成,也可以養些綿羊什麼的,放心,到時老秦有多少羊毛就收多少,不會虧待了他們的……」
惡毒!陰險!荒唐!龐蔥都快哭了,簡直無法想像魏國漫山遍野都是綿羊的景象,這小子不是要讓魏武卒羊羊,他是要將魏國當成綿羊來養啊……叔叔還是看輕了這個小子啊,只當他是個不世出的文武全才、兵家俊秀,哪裡想到還是個如此可怕的陰謀家。可惜形式比人強,他現在要做的是保全幾萬魏國將士的生命,打?拿什麼去打?人心都散了,隊伍不好帶了。
「不過你是我師兄的侄子,又是魏國將軍,對你還是要開特例的,我可以像對待那些屯兵一樣,贈予腳費,送你返回龐城。這已經是我能夠做到的極限了,滿意不滿意?」
「我不走!龐家的精英武卒都被你弄去了西域,我一個光杆將軍還有臉返回龐城,到時就是親生兒子都會看我不起!不就是西域麽,我也去,我離不開自己的士兵!」
「好,是個好樣的,那就如你所願。對了,西域還有你的孫賓師叔在,若你能當面請益,必然大有收穫,此去也未必就是件壞事呢……」
白棟笑嘻嘻地望著龐蔥,最近邊報頻仍,件件都是十萬火急的軍情,西面的波斯人開始不安分了呢,他們看上了西域人養殖的綿羊……
第三百八十五章 長河落日圓
繁華謝盡,寒風籠罩下的朝歌已經褪盡了往日的繁華。曾經名動天下的鹿台、摘星樓早已化成了歷史的灰燼,正在城外勞作的老農中,說不定就有曾經的殷商貴族。也就是朝歌南面的黃河水還在浩浩蕩蕩向東流去,時不時有架著舟船的漁人從河中撈上幾尾活蹦亂跳的黃河大鯉魚來,為這個蕭敗冷落的秋日增添一絲生命的色彩。
站在朝歌城頭,望著黃河水在這裡分開岔道,一路向巨鹿方向而去,直入燕境;一路卻是途經衛郡、頓丘,進入了齊境,龐蔥不覺有些失落,他感覺自己就像這長河水一般,已經走到了人生的交叉路口,可惜卻無法由自己來選擇人生方向,而是掌握在那位秦國白子的手中。
如今的朝歌只是魏國治下的一個地區名稱而已,規模連個郡縣都算不上;看著殘破斷裂的昔日雄城,龐蔥既為自己感到悲哀,更為魏國流淚。這裡已經是大梁的北方,魏國都城之旁,兵家重看之地,卻被白棟當成自家的後花園一般想來就來、想留就留?叔叔龐涓已經得到自己兵敗的消息了吧?不知他會如何看待自己這個降將?王子申現在一定很後悔,可是後悔有用麽,等他的大軍趕到這裡,最少都要半個月的時間,鞭長莫及啊!
從文侯武侯變法強國,魏國幾時被人如此欺辱過?現在連義渠人也敢揮軍南下攻打魏國了,菌改那個老傢伙更是上躥下跳!白棟揮軍縱橫,從鴻溝殺到朝歌。居然沒有一絲阻礙。魏國北境沒兵了!公子昂親率的北境大軍還要與菌改對抗。也是無力後顧!
黃河又名長河。周天子分封天下諸侯,所有土地山川河流都被分封給了兒子侄子孫子們,卻偏偏不封長河,就是因為此河上接崑崙、下抵東海,哺育萬千生靈,實為華夏之母!自春秋以降到如今,長河水域便是天下共有,強如魏國也不敢封河阻路。哪怕與秦國、趙國大戰,長河上仍是商旅如雲,貴胄往來,不過這些各國旅人在經過朝歌時都會看到飄揚在城頭的秦國黑旗,看到居然是秦國士兵在碼頭維持秩序,這讓身為魏將的龐蔥情何以堪?若非他是個知進退、善隱忍的聰明人,現在就該大吼一聲與秦人同歸於盡。
龐蔥是聰明人,所以不會做這種傻事,他要睜大眼睛看著白棟是如何將他和三萬武卒送去老秦、送去西域的。來到長河旁,是要靠水運麽?那要多少艘船才是?可惜啊!魏國空稱強國。卻向來不在意水師建設,否則白棟怎能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