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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將軍,這不合規制,這些人就算死後得爵,也不過是低等爵位,我老秦有法,中等爵位之下,是沒有資格立碑的……」
先秦時代平民有墳無碑已是常態,軍法官執掌軍中功過賞罰,就算是上將軍逾制也要出言警告,更何況在櫟陽郊外為普通戰士立碑,這已經不僅僅是白棟一個人逾制了,這是秦國小視天下禮法,會讓天下各國恥笑,因此被周天子訓誡都有可能。
「我說要立,就是要立,你見不到這些將士是如何為國捐軀的麽?什麼禮法規制,我白棟就當是個屁,如果有這樣的禮法,那也要修改!你不遵上將軍之令,拉下去重打四十軍棍,現在就打!」
軍法官還想力辯,早被士兵們捆成粽子丟到一旁開打了,打死你丫的,什麼玩意兒!打過後被送到白棟面前,白棟望著他點點頭:「你是軍法官,為現有法令頂撞本將軍也算盡職盡責,賞五十金,戰後再領。本將軍賞你是為你有所堅持,打你是為你『有法無心』,無心之人行法,早晚流於寡恩刻薄,此非立法本意,你可明白,可服氣?」
「上將軍賞的好,打得也好,屬下心服口服。」軍法官是個聰明人。
「上將軍治軍,好讓我等佩服。」
車英和子岸也是聰明人,一直與白棟並肩觀戰的公子虔更是位文武雙全的人精,可是看到白棟的作為,卻沒有一個不真心佩服的,這個『人民英雄紀念碑』紀念碑一立,從此秦國大軍都要對這位白子死心塌地,但凡白子領兵,還有不效死命的麽?不過這樣的手段整個老秦也句是白棟一個人敢用,換了別人,恐怕早就功高震主,要被君上先砍去腦袋了……
「這個木子齒倒是極不簡單,是個能打的。」
白棟目光森冷地望著從戰壕中跳出的血人,冷笑道:「哪位將軍去取他的腦袋來?」
第三百七十二章 斬將!
狹路相逢勇者勝,將主如此用命,會讓魏軍變成最難啃的骨頭。
白棟不知龐蔥是如何想的,龐家後人應該沒有廢物,見識到運動戰的厲害後,龐蔥謹慎小心,步步為營,讓自己都感無處下手,木子赤這邊的信報雖然送不出去,可以龐蔥的判斷力也未必就不會發現自己要殲滅木子齒的意圖,卻還是甘心情願跟著負責誘敵阻敵的公子少官兜圈子,時不時出兵拯救那些其實已經無關緊要的糧所,他是故意要木子齒死麽?龐涓一系和魏申一系的矛盾已經激化到了這種程度?
無論龐蔥是如何想得,木子齒都必須要死,萬一再被他激起魏軍的困獸猶鬥之心,秦軍將士只會付出更大的犧牲。從這一戰開始,秦軍的傷亡已過五千人,白棟當這些將士都是心頭肉,多傷亡一人,他的心就要多痛一分;也正是在這種心情下才要建立人民英雄紀念碑的,古往今來人們只會稱頌壯士馬革裹屍還,可是這樣的榮譽是遠遠不夠的!
魏軍衝破第二道防線時,秦軍終於展開了激烈的反擊。仗打到這個份兒上,防守已經不是減輕傷亡的最好方法,老秦壯士也會衝鋒搏命,就是比拼血氣也要牢牢壓住這隻魏軍!木子齒也是越打越瘋,明明已遍體鱗傷,卻仍是大呼酣叫,手中劍光滾動,死在他手中的老秦壯士已不下三十人!靠著這股子悍勇和身先士卒的豪氣,居然硬生生燃起魏軍士氣,糾集起了數百魏勇。認準了白棟的帥旗殺來!一路上竟無人能抗!
「本公子誓取此人首紀!」
公子虔大笑一聲。張開他的三石強弓對著木子齒就是連珠三箭。木子齒看也不看僅憑本能反應揮劍擋下兩枝,另一枝卻被他的貼身衛士捨身擋下;公子虔冷笑一聲,正欲率軍殺上,忽然身邊掠過一道灰影,耳邊聽人笑道:「這人的腦袋交給聶諸了,大公子請為我掠戰!弓弩手,放箭!」
聶諸的話音剛落,數百名白家老軍紛紛振弦發箭。要命的箭雨籠罩了木子齒和數百魏勇,也將聶諸籠罩在內,仿佛絲毫不擔心會誤傷了自己人一般。聶諸仿佛背後生了眼睛,腳下迅速遊走,每每都在間不容髮之際避開自己人射來的弓箭,倒是那些魏勇激戰良久,身體極度疲憊,盾牌也丟了,劍戈也殘了,一輪箭雨射過。便倒下了足有半數之多。
聶諸恍如一道灰龍般掠過,所過之處。漾起一片紅光;即使是到了兩軍混戰的沙場,他出劍也是又准又狠,只一刀便切斷敵人脖子上的動脈血管,魚腸劍是天下有名的神兵,遇刃斷刃、遇頭斬頭,手下竟無一合之將。
木子齒抹了把臉,猛然睜開被鮮血糊住的雙眼死死看著聶諸;半日的瘋狂廝殺其實只是假象,沒有人知道他這位大魏將軍其實還保持著足夠的冷靜,聶諸身法輕盈、劍法古怪、幾息間便斬殺了數十魏勇他都看到了,可是他一直沒動,他在等待一個最佳的出手機會!
如今機會終於到了,這個秦軍高手實在太愛表現了,以他的劍法,本來是可以走得不用這麼快,殺起人來也不必如此兇狠,尤其是在貼近自己後,更不必如此傾力來攻,看看,一個人有兩隻腳,就是面對再慘烈的廝殺也該保證有一隻腳可以踏落實地才對啊?可是這個秦軍劍術高手卻仿佛忽略了這點,一劍刺向自己的咽喉時,竟是雙腳離地躍起,太過自信了罷?
木子齒的嘴角流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然後微微向左後方退出了半步。就是這半步之差,聶諸的短劍便只能刺中他的鎖骨了,而且會刺得很淺,絕對無法連破他三層重甲,而他的長劍卻可以自下而上貫入這名秦國劍客的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