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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一篇篇讀下去,每一篇都要大聲朗讀,而後低頭深思,整整用了兩個時辰,才將這一本蒙學書籍看完,忽然抬頭望著公子因奇:「這書買了多少本?」
「不過一部蒙學書籍而已,夫子何以如此看重?慎子以為,那兩部法令更勝這本《幼學叢林》,因齊也有同感。」
「此言大謬!法家之學,豈能與教化大道相提並論?公子可知天下之學,難在啟蒙?貴族們有禮樂薰陶,往往學自天成,小民卻無此便利,往往令我輩扼腕,蓋因非不教也、實難成矣!今日有了此書,就是弱冠之人,也可蒙學,天下教化大興之日不遠!這書豈是那兩部法令可比?教化之功,直追《論語》!」
孟珂連連擊掌,喜歡的不行:「此書應該多多購買,還要找人大量抄寫。公子啊,天下並非無師,只因蒙學艱難,讀書所花昂貴,今日綾紙出,又有蒙學經典現世,天下教化可興,我輩當共圖之!」
這個時代讀書難、為師者少,並非是因為士子們個個都去政壇鑽營不肯為師。恰恰相反,天下學派要爭鳴於世,哪個不想成為顯學?要成顯學,門中弟子自然是越多越好,只有數量足夠才能出質量、出天才,像鬼谷子那樣一教一個準,門下弟子不出則已,出則為天下之才的牛掰老師又能有幾個?
這個時代真的不缺老師啊,天下士子如雲,真正能出將入相的又有多少?若是人人可得其位,孟嘗君也不用養士三千了。固然他門下有的是死士、有的是策士、甚至還有雞鳴狗盜之徒,可其中最多的還是文士;這些人或者困於才華、或者困於見識、或者困於際遇。不能見諸於朝廷。卻也放不下身段。不會去做農民商人,為師育人未嘗就不是他們揚播聲名的好手段。可惜在白棟發明綾紙和印刷術之前,簡書昂貴且無法大量成書,平民根本負擔不起高昂的『教育費用』,就算能夠解決這個難題,更困於這個時代沒有科學的啟蒙教材,在三、百、千都還沒有出現的時代,貴族可以靠胎教和禮樂薰陶來渡過啟蒙階段。平民難道要靠牛糞來啟蒙麽?
所以天下教化之難,首在啟蒙教材的缺乏、其次在於簡書難得,白棟等於是幫助天下有志育人的讀書人解決了這兩個最大的阻礙!
「夫子既如此說,因齊立即著人抄寫此書,但有立志興教化、為師者的讀書士子索取,無不免費贈送。」日後的齊威王本來就是位難得的明君,自然明白國家要富強,當以教育為先。」
「大善,大善!只嘆這位白子身在秦國,不能得見。實乃人生憾事啊……」
孟珂眼望西北方向,語中竟有了唏噓之意。
夏天的風原來也可以很溫柔。湖面波動著,盪出層層漣漪,有幾條紅色的小鯉魚圍在腳板下輕輕噬咬著,麻麻痒痒的感覺讓草兒不停發出咯咯的笑聲,可又不捨得抬腳。哥哥說了,這是一種很美妙的享受,在夢中之國就有。那裡的人們經常會讓魚兒咬腳底,可以保持腳部健康,如果能夠天天堅持,六十歲也會保持少女一樣的玉足。哼哼看得眼熱,也學著草兒坐在湖邊,熊貓要保持長時間坐立是件很困難的事,它卻是舉重若輕,可惜坐了好久,也不見有魚兒來咬它的腳掌,小魚也是有智慧的,對它兩隻黑呼呼的熊掌沒啥好感。
「跳蚤姐姐,真的很舒服哦,你也來試試吧?哥哥說過,每天這樣做,女孩子的腳會又光滑又好看……」
跳蚤笑著湊過來泡腳了,她的腳很好看,又白又長,五指宛如玉蔥,魚兒立即放棄了草兒,轉過來圍在她腳下,草兒撅起小嘴望著跳蚤,感覺上帝很不公平;這屬於聽了白棟故事的後遺症,童話故事中也是有上帝的,草兒現在遇到不開心的事情就會推在那個頭上有光環的老爺爺頭上。其實怪不得她嫉妒,跳蚤這些日子的優秀表現讓白棟都為之震驚,本以為苦酒就是難得的才女了,沒想到真正的天才卻是擁有絕世容顏的跳蚤姑娘。
跳蚤靜極思動,表示自己不可以吃白飯,對於這種年輕人是要鼓勵的,可白棟很快就發現她居然是文盲,禽滑西失職啊,墨家弟子中出了個不識字的,就不怕氣活了墨翟老先生?想起櫟陽殿上禽滑西的話,越想跳蚤越神秘,究竟是什麼原因讓禽滑西不肯教她呢?墨家弟子個個都是損己利人的國際主義戰士,張口兼愛、閉口非攻,那就是一幫武力值爆表的士子啊,跳蚤就這麼可憐?明明在首陽山上混了這麽些年,可當聽到自己說起墨家的『人人之愛』,那眼神比迷途的小羔羊更迷茫。
先學習吧,沒有文化幹啥都不合適,楊朱教學生是有要求的,啟蒙的功課他可不管,所以白棟就先給了跳蚤一本《幼學叢林》,讓她過了啟蒙識字關再說;不想第一課就讓白棟震驚了,自己只講了一遍人家就把生字全都記住了,這也不算什麼,博聞強記的天才還是有的,關鍵是第二課她自己就讀出了生字,還有第三課……
這還是人麽?學而知之的白棟見過,苦酒就是其中的佼佼者,生而知之的就沒見過活的,沒想到眼前這個不但是活的,還是個活色生香的大美女,以後誰再說美女胸大無腦白棟能跟對方急,太不科學了!
現在跳蚤在念《詩經》,到了這本書,才算從妖孽變成了一個天才,雖然也還聞一知十、聞十知百,卻畢竟不是『生而知之』了,白棟總算鬆了口氣,她要還是如此妖孽,真要被請出白家學堂了,否則會打擊到族中子弟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