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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棟心中暗暗稱奇,如今在越國能夠用到百萬銀幣的地方,怕也只有『那個地方』了,莫非鍾無鹽竟會與自己想到了一處?只不過自己是要用這個地方給小贏駟上一堂『經濟課』,鍾無鹽卻要藉此揚名,得到一塊成為齊侯夫人的敲門磚,這就有些意思了。白棟很想看看眼前這個鐘無鹽是否與歷史上的那個鐘無鹽一般真的是貌丑多才,若真是個可安天下的才女,田因齊娶了她也算是一段佳話,應該不算是吃虧罷?
「咯咯,無鹽聽說白子親自請出歐子為秦國司械處大掌爐、煉成新鐵驚動天下,讓魏國人都吃了大虧。為什麼白子只知道有歐子、有句與山,卻不知道在越國之南通海之地還有一個『武原』呢?依無鹽看來,越國之禍前在寺區而後在武原,武原定則越國安,若是無鹽手中有百萬銀幣,便可安定此處,令天下側目!」
「哦?無鹽姑娘是說武原煉城?」
第五百二十一章 資本論(四)
在這個時代其實沒有真正的工業可言,所以打造武器、盔甲,生產戰車就是這個時代的所謂『重工業』了。春秋末期天下列國開始加速兼與資源整合,政治上開始出現後世郡縣制的雛形,軍事上則開始出現大軍團作戰,有需求就有市場,彼時天下最聞名的兩個武煉之城一在晉都翼城,另一個就在越國的武原,早在允常和闔閭時代就是天下有名的冶煉之都;按照歐冶良的說法,他的祖上和風鬍子的祖上就是在這裡相遇相識、相愛相殺。
坐在桃花木打造而成的車廂內,梅子把玩著一柄樣式精美的短劍。應該是許久沒有擦拭了,匕身有些灰濛濛,不過只要用磨石稍微打磨一下,就變得光可鑑人;短劍的木柄是也是用上好桃木打造,握在手中自生溫潤,樣式極為精美。
鍾無鹽盯著這把短劍看了好久,忽然搶過在空中揮動了幾下,側耳聽了聽帶起的劍嘯聲,微微點頭道:「好手藝,關鍵是用材一般,並非什麼百年千年的玄鐵,可見是出自普通匠人之手。可是這鑄劍人卻又極有誠意,只怕光是為了鑄造這柄短劍就要花去經年的時間罷?」
梅子瞧了瞧這個看上去比男人更像男人的女子,眼前這個人太奇怪了,說是喜歡她車裡的香氣,便每天賴在她的車裡不走;車裡哪裡是什麼薰香啊,分明就是她女兒家的體香,贏駟這個小孩子喜歡沒關係,她心裡還高興著呢。換了是白子那樣多才英俊的男人喜歡也好。她多半還會暗暗心喜。可若是換了個同是女兒身的說喜歡她的體香可就有些古怪,那種感覺可不會太好。
她對鍾無鹽有些好奇,卻又有些恐懼,於是小心翼翼地答道:「這劍是費時兩年才打造而成的,在武原這叫做……」
「我知道,在武原這叫做『體劍』,稍有手段的冶師和劍師都會打造一柄,分贈子女以為傳家之用。你父親當年在武原的時候也是個劍師罷?可惜這劍雖然出於誠意。卻終是出於普通匠人之手,始終比不上那些著名的劍器。我只是很奇怪,武原雖然不是當年那個武原了,你父親卻畢竟是一名劍師,如何會淪落到將你出賣?」
鍾無鹽的做派很像後世那個光輝正確的黨、華夏人民的大救星,對於團結梅子這種誤入風塵的貧下中農子弟最是積極,這些天已經與梅子進行了多次深入的交流,而且每次都是一副無限同情的樣子;這讓梅子有些不舒服,她的出身景遇始終都是最私人的事情,哪裡需要一個女山大王來同情?
「劍是祖父打造的。到我父親這一代就已經沒有做劍師了,他只是武原鄉下的一名普通農夫而已;越國被山東各國壓制後。又被楚國偷襲,國勢大衰,武原再也沒有了當年的風光,那一年遇了水災,父親便將我賣給了『人商』,卻偷偷將這柄劍藏在我的袖中,告訴我到了萬難之時,這劍可以保護我……」
「呵呵,你知道體劍是用來做什麼的麽?這是劍師最後的尊嚴所在,是到了萬難之時用來自裁的……」
鍾無鹽說著從袖中取出一柄短劍,卻是南海鯊魚皮為鞘、通體有金銀寶石鑲嵌的寶物,壓低了聲音笑道:「我也有一柄。不過我可不會用它來殺自己,只會用來殺我的敵人。梅子,不如你讓我親一下臉蛋兒罷,從此咱們就是結義的姐妹了,也可以學那些男人融血過命!以後就有我來保護你,你不用再去伺候那些臭男人,甚至不用被白子利用,你說好不好?只要親一下就好,我是不會騙你的……」
梅子聽得連連搖頭。她可不是傻瓜,親一下就是結義姐妹了?就沒聽過有這種結義的方法,人家才不會上當呢。
贏駟撅著一張小嘴坐在白棟面前,手上托著一本厚厚的簿書,正在皺眉苦讀。白棟就坐在他的對面,手中拿了個小竹棍兒,每當贏駟瞌睡蟲上腦昏昏欲睡的時候,就輕輕對著他腦袋來上一下,小贏駟只好睜開眼繼續苦讀。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想起在梅子阿姨香車中的愜意生活,他感覺自己現在就是生活在地獄裡。
「看了這麼久還沒有看出武原的問題在哪裡麽?如果要你做武原郡的一郡之長,這個地方豈非就是沒有任何希望了?」
白棟面容冷漠,用疾聲厲色都難以形容,桑娃子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平安郎做事未免過於急切,才是個六歲的孩子而已,就要讓他做一任郡守該做的事,這還有天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