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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絲毫不擔心白棟這個發明者。在如今這個時代只有技術沒有足夠的力量是不行的,秦國沒有鹽,就算和垂垂將死的田午穿上同一條內褲,齊國也沒本事越過三晉之地將鹽送到秦國來;而且在拿出武城和千萬軍資時他就已經與老贏連約定了,煉鹽之法老秦亦可自用,若敢泄露,魏國將舉傾國之兵伐秦,不破櫟陽雍都誓不回師!白棟對此很歡迎,有了這個理由,日後就是齊國來問,也好把一切都推在魏嬰頭上;齊國與老秦向來友善,到時只會怪魏嬰貪婪,原諒自己的老朋友。
公叔痤死了,不知他在死前有沒有告訴魏嬰要殺了衛鞅。贏連懷著無限的悲痛去看了自己的老朋友,順便也觀察了一下魏國的風氣。魏國君臣已經陷入了一種莫名的亢奮。哪怕是彼此遇到問句吃了沒。也是個個兩眼放光;魏國到處都是在秘密調動的軍隊。有些是按照兩國約定奔赴義渠前線,有些則是在光天化日下消失了……
正如白棟猜測的那樣,巨大的利益終於催生出了天下第一隻『秘密軍隊』;在勉強讓老贏連了解這個概念的同時,他的腦袋裡總是會出現7、3和1這幾個恐怖的數字。
一切都在按照白棟的構想進行,魏國的結果幾乎已可預見。贏連這些日子又生病了,雖能勉強起身,卻也知自己年壽不久;他是個聰明人,當即下令將白棟的功勞寫入贏氏家訓。這就算是預付款,慷慨的老國君用最真誠的態度對待臣子,還怕日後這位臣子不忠心老秦麽?
有個秘密贏連沒對外人說過,只有嬴渠梁一個人知道。贏連一生最討厭有人弄假,白棟對嬴渠梁的提醒甚至干擾了他選擇繼承人的大計,若是換了旁人多嘴,腦袋固然要砍,嬴渠梁也會被他從秦國儲君的侯選名單中剔除出去。可這一次老傢伙沒有聲張,只是告訴嬴渠梁他很幸運,交到了一個可為國之柱石的朋友……
白棟永遠都猜不到。『柱石』這個字是贏連與老甘龍共議得出的結果。兩個老傢伙真心希望他能成為國之柱石,這次用苦酒的名聲相脅。也是因為這小子太過懈怠,不鞭策就是個混吃等死的貴族紈絝,讓人看著心疼!
聽著范強高聲念誦君書,白棟微微點頭。他對這個結果很是滿意,這個時代的君王比起後世那些梟雄君主還算是有底線的,就算禮崩樂壞,眼中沒有了周天子,至少還有祖宗。有這句話寫入贏氏家訓,他就算不能像嬴渠梁承諾的那樣橫行老秦,也算有了一張護身符,而後他就可以成為白家莊的護身符,做一個有力量保護自己和家人的燈中魔神。
「收起來吧,最好是鎖在鐵皮包裹的箱子裡,讓聶諸日夜看守。如此殊榮前人未有,范伯都怕有人會嫉妒你、算計你這冊副本家訓。」
老贏連真的很貼心,似乎是怕後世子孫翻臉無情、白棟手中沒個憑據,居然讓嬴渠梁親手謄錄了一本家訓副本,然後自己簽上大名,讓范強親自送來。白棟明白得很,這就像是宋太祖賜予柴家的丹書鐵券,要安自己之心,讓自己做一個老秦的忠臣、能臣。
「多謝范伯。」
白棟雙手接過副本家訓,轉身交給了聶諸:「兄弟,拜託了!」
聶諸頓時全身大震,面現紅潮、眼中淚光湧現,若不是白棟快速扶住他,他能當場磕頭謝主隆恩!
「這個年代的士啊……總是容易激動。老贏連估計也希望我像聶諸一般吧?真是君家心思如海如江。」
白棟不會做動不動就以身保國的死士,對老秦和嬴渠梁有感情是一回事,若是歷史真的發生劇變,老秦要亡國滅種了,他保證會第一個跑路,帶上草兒和娘親,跑得越快越好。天涯何處無芳草、哪裡的黃土不養人呢?不過還是喜歡聶諸這種忠心耿耿的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卻希望兄弟或者手下能夠做到,這是後世帶來的壞毛病麽?
「傳書已畢,范伯要趕回櫟陽了。小子,這一次大軍開動,你獨領三千軍充當後軍警戒,是仲公子體貼你,也是對你的考驗。你可知道這三千人不是雍都老軍,而是訓練不到一月的屯兵麽?別用這種眼光看我……君上對魏嬰說過的話你也能信?雍都老軍是老秦最後的精銳,這次只調動了一萬人,半分在上將軍和伯公子帳下,你就不用想了。」
「君上豈可如此待我!」
白棟萬分悲憤。說是讓自己殿後,誰不知道義渠人生下來就長在馬背上?就算這個時代無鞍無鐙,他們也是最好的弓騎兵!最愛做的事情就是繞到大軍後面打野食,後軍才是最危險的啊!
這不是欺負人不懂軍事麽?看著這三千人衣甲也算周整,還以為真的是雍都老軍呢,若非范伯是個好人,到現在自己還被蒙在鼓裡。怪不得那幾名領軍的千夫主個個貼心,開拔至今都沒讓自己操過什麼心,原來是藏著秘密,怕自己知曉真相後撂挑子不干。如今可好,眼見再有幾日就要進入隴東,想回白家莊都不成了,真的想哭啊……
「君上說了,白棟那小子有神鬼手段,粗鹽都能在他手中變成讓魏嬰瘋狂的精鹽,杜摯這等奸滑能人都對他死心塌地,三千屯兵在他手中必成百戰精銳也,寡人十分期待……」
范強眉開眼笑地重複了一遍贏連的話:「小子,范伯其實也很期待。其實這三千屯兵也不算差,訓練了足有一個月呢。你看看,他們拿在手裡的不是鋤頭,是真正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