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頁
「不就是衛成麽?我認得你。」
草兒家中又緩緩踱出幾個人來,公子少官衛成不認識,第二個出來的白崇他可不陌生,這不是前任櫟陽令公?白崇邊走還邊按住李敵的手,這是白越氏叮囑的,老人家乾淨慣了,可不想弄得家門前血糊糊一片。
李敵很是不滿地瞪著白崇,倒也沒堅持殺人,娘都叫過了,就得聽娘的話,就是景監那隻兔子總是笑嘻嘻地望著他,讓他非常不爽,這傢伙明明也是個高手,就是少了幾分火氣,算是白白辜負了一副好身手。
招呼衛成的是景監,輕輕走到衛成面前,抓住他的衣領,語氣還是溫溫柔柔:「衛管家,今天你的差事怕是無法完成了,這樣好不好,本公向來不殺國人,只割下你一對耳朵,你就可以回去了。告訴衛無害,這些日子好吃好喝,休息好了,等到上路的時候,做個飽死鬼。畢竟是同僚一場,本公能做的也就是這些了……」
「令公,景公,你們這是……」
衛成震驚的無以復加,快被嚇瘋了。白崇也就罷了,據傳已經被君上免去了櫟陽令一職,景監可是秦國的大名人,司情查堪,笑語殺人,是絕對不能招惹的狠角色,還有先前衝出的那個恐怖大漢,看來也非常人,這些大人物是瘋了麽,怎麼會一個個地從白草兒家中走出來?
「前任令公你自然識得,我們也算是老熟人,這兩位很陌生是麽?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我來為你引見。這位是公子少官,秦國叔公子,打傷了你家十幾個藥奴,如果需要賠償就找他說話。這位是李敵近衛長,君上的貼身體己之人,你的運氣很不錯的,方才若是他出手,嘿嘿……」
景監拍拍衛成的臉,搖著頭,似乎很替他擔心:「還有啊,你家少主人眼光可真好,他看上的草兒可是我們幾個的好妹子。對了,草兒的親哥哥你家老主人可不陌生,就是我大秦功臣,近日才得君上加封的白公大夫。嘖嘖,你衛家很了不起啊,尋找嬌嫩處子,竟尋到了白兄弟家裡,本公佩服,佩服。」
「我……你……主人啊!」
衛成臉色忽然變得慘白,瞳孔大張,喉嚨里發出咯咯的聲音,身子一軟,就此癱在了地上……
第五十二章 精神分裂者公叔痤
顛簸不定的車廂內,贏連與一名錦袍玉冠的老者對面而坐,面前的矮几上有熱好的濃酒,有白棟式肥羊燉,還有幾個弄好的『啃得急』,豆汁沒有,估計是怕客人喝不慣。
白棟陪坐在一旁,好奇地看著贏連與公叔痤敘舊。說起在魏國的舊事,贏連時常發出誇張的笑聲,笑完後還會很沒有國君風度的拍拍老公叔的肩膀。這個拍肩膀的動作始於公子少官這夯貨,真正賦予它生命的卻是白棟,如今已經風靡了秦國上層社會,似乎還有波及天下的趨勢。
就像初次被白棟拍肩膀的嬴渠梁一般,老公叔微微一愣,跟著就開懷大笑起來,贏連沒有忘記在魏國時自己對他的照顧,這讓他很是安慰。
喝著又熱又濃的秦酒,說著那些年我們經歷過的故事,贏連仿佛又變回了那個激揚文字,糞土當年幾國侯的青春少年,公叔痤這個老貴族居然也會開玩笑,明明看到有白棟這個臣子在,還是不停揭起贏連的創疤;他的話題總是圍繞著大魏的『女閭館』,我大魏女兒沒有趙女那般慷慨激烈,也沒有齊女那樣質樸天然,沒有秦女那般其性如火,沒有楚女那般細腰纖纖,卻比任何一國的女子更為忠誠,四戰之地養育出的忠孝紅粉,你當真忘記了麽?可還記得『女閭館』中的紅衣楚楚姑娘?
贏連聽得面紅耳赤,暗罵老公叔為老不端,都是六七十歲的老頭子了,你提這些陳年舊事做什麼?瞪了白棟一眼,白棟立即用雙手掩住耳朵,表示小子什麼都沒聽到,贏老頭兒的目光才算柔和了一些。
其實他也不會介意白棟聽到了什麼,拉攏心腹豎立股肱之臣,第一就要對方參與機密,忠臣良將都是這樣培養出來的,還有什麼比國君當年糗事更為機密的?這小子一定感動壞了,寡人在日,就會忠誠於寡人;寡人身後,就能忠誠於寡人的兒子。
老贏連打著如意算盤,卻不知白棟腦中早都被『女閭館』三個字充滿了。
那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搜索枯腸想了半天,看看倆老頭兒一臉猥瑣的表情,恍然頓悟。他娘們的,可不就是青樓妓館的前身麽?先秦苦素,不比唐宋繁華,唯獨在這件事上卻是開時代之先,這個時代的女子熱情奔放,不知那『女閭館』中該是如何一番銷魂滋味?是不是也要士子讀書人才能進入,是不是要對詩對上一整天,才能見到女閭大方?不對不對,這個時代還沒有後代那種最能體現風流的詩體,難道還要『關關雎鳩,在河之洲』?太俗了!羋原啊羋原,你都是如何逛女閭館的?
「連,這個就是為大秦獻上『壯麵』之法的白公大夫?」
手中握著一個啃得急,公叔痤已經暗中觀察了白棟許久;這小子像是忽然從天上掉下來的,一個『壯麵法』生生挽救了嚴重缺糧的秦軍。少梁之敗,固然是敗於秦軍悍勇,連仲公子都親入戰陣、身先士卒,又何嘗不是拜這小子所賜?贏連向來行事謹慎,但凡用人,必做詳盡考察,這與他三十年流浪魏國的經歷密不可分,卻唯獨對這小子如此信任,老朋友聊些私密話,也要叫他來坐陪,難道這小子是老贏連的私生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