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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晚上兩軍將士一面吃著熱呼呼的食物,一面看著遠處浮現的火光,一面問候著敵人的老娘,氣氛詭異到了極點。
當早晨從睡夢中醒來,迅速吃過戰飯,義渠人喘著粗氣衝到老秦營前時,發現這幫傢伙還是早走了一步,他們再次被敵人拋在了身後。很多義渠將領都要瘋了,木仲屠卻還在冷靜地清點灶眼,一百五十個!只是一個晚上而已,秦軍又多了六千逃兵!追!
義渠人開始懷疑,老秦人是得到了光明天的保佑麽?為什麼每次都只差一點點呢?為戰馬攜帶的豆料已經快吃光了,馬不同於人,雖然速度快恢復力強大可是需要的營養也更多,草原上是有肥嫩的青草,平日裡戰馬只吃這些草就可以了,但在如此炎熱的天氣里,每日又要透支體力追擊敵軍,沒有豆料吃就會導致速度下降,戰馬猝死!
又是兩天的追擊,已經開始有戰馬在奔跑中突然倒斃,行軍速度也大大降低;不過秦軍的情況應該更糟糕,他們的灶眼已經減少到了二十個,最多只剩下兩千人了。
秦人一定是有更精美的食物和某種能夠激發士兵潛力的方法,可即使如此,也應該活活跑死了不少人,木仲屠已經在秦軍大營附近發現了林立的新墳,墳頭都小的可憐,一看就是掩埋屍體的人沒力氣挖得太深。
義渠人崇尚火葬、認為屍體會帶來災難,所以不會去挖墳驗證,也沒有必要驗證,戰馬都跑死了許多,何況是人?
「剩下的豆料還能供多少匹馬支持一天時間?」
看著秦軍縮小了十倍的營地和零零落落的二十個灶眼,木仲屠微微冷笑。
「回大王,我軍所剩豆料還可供五千匹馬支持一天時間。」
「好!傳令,挑選最勇猛的五千戰士和五千匹健馬隨本王繼續追擊秦軍。其餘人就由王弟率領,返回郁郅城;後方空虛,本王擔心那個老傢伙會有異動!」
「王兄,只帶五千騎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秦軍已不足兩千,你還怕我不能勝之?」
木仲屠冷冷看了兄弟一眼:「這是王命!西京,卜風異雖被王兄大敗、逃去了北地,卻還有幾千死士追隨,王兄心中不安。你不用擔心秦軍,我大軍到處,必獲全勝,替我看好郁郅,就算你大功一件!」
木西京只得無奈領命:「諾……秦人奸滑,王兄要多加小心。」
「奸滑?再奸滑的雛燕也逃不過雄鷹的利爪。我的好王弟,你就在郁郅準備好羔羊美酒,等待王兄凱旋歸來吧!」
木仲屠仰天大笑。
第一百六十六章 木仲屠死於此地
忽然起了風,帶來一陣涼意,烏雲漸起,似乎是在聚集雨雲,這是要下雨了麽?
木仲屠一陣狂喜。
連續五日的追擊幾乎榨盡了義渠將士最後一分力氣,就連他這個草原王者的精神都有些恍惚了。現在他看到展翅翱翔的雄鷹就會想成是自己,地平線上已經出現了秦軍的旗幟,就要追上了!只要消滅了這隻秦軍,縱兵南下、飲馬渭水便不是夢想,他會像雄鷹一樣翱翔空中,低頭俯視嬴渠梁這隻小兔子和贏連那隻老兔子,戎異,你是屬於本王的,一直都是!
眼看著秦軍旗幟晃動,緩緩進了一個山谷。那是『蘇哈里』山谷,隴東高原連接關中平原的通道之一,如果翻譯成華夏語,就叫做斷龍谷,谷勢如龍,蜿蜒數里,又因為地勢徒降,仿佛將這條倒霉龍生生斬斷了一般,是個極其險惡的所在,兵家必警之地。
若是換了平日,木仲屠定會停下大軍,先派出斥候仔細調查後才會驅軍進入,能在無意間悟出成吉思汗『動中殲敵』這種戰略手段的人又豈會是白痴?可惜在白棟的步步引導下,木仲屠早已失去了應有的判斷力,秦軍已不足兩千人,而且都是疲憊至極的殘兵,我的馬都快跑死了,何況是這些老秦人?哪裡會有什麼埋伏!
正確的推理方法也會產生錯誤的結果,因為很可能看似真實的大前提恰恰是敵人給你的。
秦軍不是兩千人,而是接近三萬精銳,大部都是穿著空調背心。喝著冰鎮酸梅湯在等待他呢;木仲屠每次都會計算自己與秦軍的距離。卻萬萬想不到真正的秦軍主力早在一天前就到達了斷龍谷。早就吃飽了肚子,還美美地睡了一覺,個個精力充沛,是只嗷嗷叫的鐵軍。
空中有悶雷滾動,下起了小雨,在木仲屠看來這是上天在為他慶祝,這下的不是雨啊,是眼淚。老秦人的眼淚!他在縱聲狂笑:「義渠的勇士們,隨本王入谷,秦人已經走不動了,你們隨手就能砍下他們的腦袋,郁郅城已經備下了羔羊美酒,哪一個砍得腦袋多,本王會親自為他敬酒;美麗的義渠姑娘已經結好了花環,只會獻給真正的勇士……」
「哇哇,殺啊!」
像是喝多了興奮劑的狂人,又像是一群迴光返照的將亡者。義渠最精銳的五千精騎衝進了山谷;已經看到殿後的秦軍了,最後一名秦軍有著年輕的面孔。這不就是個娃娃兵麽,他的臉上似乎寫滿了驚慌?別怕啊寶貝,義渠的勇士並非只喜歡美女的,哇哈哈……
還差一箭之地就能摸到秦軍的尾巴了!義渠勇士百發百中的弓箭如雨點般傾瀉而出,可就在此時,上方傳來山崩般轟鳴巨響,駭然抬頭望去,只見無數巨石自天而落,前路已被截斷!在無數巨石落下的那一刻,至少有三十名義渠精兵連人帶馬被砸成了肉泥,還有上百名義渠人看到那個娃娃兵轉過身子,沖他們做了一個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