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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這怕不只是左庶長一人的想法,君上多半也有此意?」
白棟微笑道:「左庶長可聽過抓蛇的法子?農夫要抓蛇,最好的辦法不是去打草,因為那會驚走了肥蛇,而是要『引蛇出洞』。要引蛇出洞,難道不需要誘餌麽?天下諸侯不是傻瓜,若我們將公輸犁當成寶貝一樣與他們交換利益,難免就會引起各國注意,到時天下糧食雖然驟增,老秦卻是得不到最大的利益。所以我們要暗中推行,讓天下的商家工匠『無意』中發現公輸犁這個好東西,讓此物在民間自行流傳,如此雖然未必躲得過所有『有心人』的眼睛,卻會將不利影響降至最低,我老秦的利益也能得到最大的保證。」
「打草驚蛇……白子的心意鞅有幾分明白了。如果公輸犁在民間流傳,來年天下各國的糧食必會大量增產,白子又要用何等手段收取呢?您在君上面前做了保證,說是此舉不會耗費老秦多少金錢,反倒有賺錢的可能,鞅實在愚鈍,想不明其中的道理。」
「不只是你想不明白,就算天下最精明的商家也想不明其中的道理,必須要等我做過一次,才會豁然開朗;不過等到你們都明白的時候,老秦已成天下糧倉,明白也晚了。衛子是聰明人,聰明人就會多思多慮,這其實並非好事,你還是一心主持變法大事罷,此時我就算解釋,怕你也聽不明白……」
白棟只是微笑,要讓衛鞅明白後世操控市場的手段,那等於對牛彈琴,還是不要白費力氣了。
「既然白子如此說,鞅便不問了。不過老秦沒錢,又不能借公輸犁獲取利益,君上能給鞅的變法之資大有不足啊……鞅聽聞杜司空正在大量收購中小貴族的舊田,此舉原本是幫了衛鞅,令鞅節省可許多不必要的人力開支,可以杜司空的為人秉性,鞅若是沒錢,只怕也無法從他手中得到這些舊田,這可就為難了。」
衛鞅要廢除井田舊制,首先要做的就是收回這些老貴族手中的土地。換了孟西白那樣的大家族,就算他拿了真金白銀去買,人家也是不肯賣的;而這些中小貴族就不同,他們從舊田中得利有限,又不敢公開抗衡衛鞅,還不如轉讓了事,所以杜摯這樣做雖是為利,卻也算是幫到了衛鞅,只是沒錢還是不成的,人家辛苦幫他收來田地,總不能搶過來就算罷?
白棟笑而不語,就知道衛鞅的話題終究要回到錢上,看了景監一眼,見他也在笑,更知自己沒有猜錯。
「白子是鞅之恩公,鞅便直言了。白子為老秦豪富,尋常一個念頭,便是數十萬金落囊,鞅遠遠不及。還望白子念在鞅變法不易,能夠慷慨解囊,則老秦與鞅無不感念白子……」
「行了,說了這麼多,就是想找我要錢是吧?果然是樹大招風啊,你堂堂一個變法大臣,居然也打我的主意……你想要多少?」
「若要得少了,豈非是小看了白子?白子平滅南墨時,連眼睛都不曾眨過一下,便豪擲百萬金,如今鞅為國而求,便也是百萬金罷?諒來白子定會慷慨……」
「不可能。誇我幾句就想要百萬金,當我是金山銀坑呢?最多五十萬金,加上君上撥付給你的,應該足夠初期變法之用了!」
「哈哈,白子說多少,就是多少。鞅多謝……」
「先不用著急謝我。你既是為國家所請,那就該公事公辦,我這可是借,不是送。五十萬金,年利一分,可不算是我坑你吧?」
衛鞅說得沒錯,白棟隨便一個念頭,就能賺到幾十萬金。可凡事都有規矩,總把白家當成老秦的稟庫可不成,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白棟還是明白的;更何況這是先秦時代,市場再大也有個飽和的時候,不要以為玻璃和瓷器就不會相互影響,好東西出的太快太多,也會因為購買力的下降而變得不值錢,否則白棟何以到如今還不燒玻璃?得慢慢來,等各國貴族購買白家瓷器花了大價錢,而後休養生息又有了錢,再燒也不遲……
「年利一分?」衛鞅張口結舌。
「而且還有一個條件,你縱然為難也要答應下來,否則這錢我是不借的。」
「也罷,年利一分就一分!白子還有什麼條件就請吩咐罷……」
「嗯,年後鳳鳴書院就要進學開院,到時請求入院的學子斷不會少。鳳鳴書院秉承的是精英教育,首次招生只取百人,不問出身門弟、更不問學識文名,必須是能夠通過書院的考試方可。若是外國貴族子弟也就罷了,老秦的臣子貴族與我多半都是熟人,我若是拒絕,難免要得罪了他們,十分不美。思來想去,也就是你最適合做這個『招生司領』了。不要拒絕,我是非常看好你的……」
衛鞅聽得瞪大了眼睛,你得罪人就十分不美,我就活該被人罵娘?
第二百五十四章 先秦時代的春聯
年關了,在古人看來,這真的是道關口。沒有秋糧收穫、年尾寒雀難食,家中也沒有多少積糧了,可過年總還要賣些糧食換塊肉,給小孩子扯上幾尺新布量衣罷?家底都快掏空了,債主還要逼門,這不是關是什麼?過去了才叫來年大吉,過不去的就一家人抱著哭吧,然後賣身為奴,去那些大家族中當豬狗,只為一日兩餐。
白家莊自從出了個白左更,就能一眼望出五十年的興旺光景;只要有白棟在,白家的年關就不叫關,可以像那些貴族一樣管這叫『節』。大年二十九這一天,大清早莊子裡就殺翻了上百頭豬羊,那豬都是按了白棟的要求閹割過的,不膻,比羊肉的味道更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