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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上!天寒地凍,大軍出行不易,君上何苦如此?」
白棟一騎當先,秦國大軍自然閃開道路,讓他直達君前,跳下馬來正要深施一禮,卻見嬴渠梁已從馬背上搶先跳落,並且搶在他的前面施了一禮:「嬴渠梁為老秦謝過平安郎!」
白棟不覺一呆,嬴渠梁又是一禮:「謝過白左更!」
「君上,臣不敢。」
白棟一把握住嬴渠梁的手,只覺兩眼酸澀,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君臣拜!
而且嬴渠梁還是兩拜,第一拜不提白左更,只說平安郎,這是說他心中以兄弟之情為先,君君臣臣什麼的,還在其後。文武百官個個都看傻了,百里出迎,這已經是數百年不出的至高禮儀、最高榮譽,再加上這君臣拜,白左更所得恩寵當真是前無古人了,這哪裡還是一名臣子能夠享受的恩遇?說他是老秦『虛君』似乎也不為過。
「恭喜白子,賀喜白左更,白柱國!當真是我老秦柱國也!」
百官齊拜。倒不是也要拜白棟,只是君上都拜了,他們也不好意思站著不是?
大帳中只白棟與嬴渠梁二人,火盆中燃燒著上等的南海沉香木,一時暖香襲人,將旅途勞累驅散的一乾二淨。
似乎還嫌不夠,嬴渠梁解下自己身上的狐裘,為白棟輕輕披在肩上,拍拍他的肩膀道:「辛苦了,與三哥一起烤烤火吧。」
看了一眼比黃金更珍貴的南海沉香木,白棟張口欲言,卻被嬴渠梁阻止了:「能讓平安郎溫暖,區區一些沉香木算得了什麼,你還跟三哥客氣麽?」
「三哥……」
「三哥臨來之時,先去白家莊見過了老夫人和苦酒,這些沉香木其實是你家庫房裡的。」
「……」
「別這樣看著三哥好不好?老秦窮,所以換塊胙肉還要你出錢,想燒些沉香木也要掏了你家內庫,這些算是三哥欠你的,以後會折算了錢還給你!」
「那就好,這些木頭大概值五千金。」
「你小子還真要!」
嬴渠梁瞪起眼睛,兄弟兩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時開懷大笑。
嬴渠梁好容易止住笑,端正面容望著白棟道:「放心,你這次立下蓋世奇功,三哥如何能夠不賞?可是錢你不缺,爵位也夠高了,這樣罷……」
說著從腰間解下多年佩戴的玉牌,送到了白棟手中:「這是三哥及冠時公父送我的,如今就轉贈給你。這不是一面普通的玉牌,三哥稍後會行令天下,定牌名為『免死玉牌』,日後你白家子孫就算犯下了十惡不赦、當夷九族之罪,憑這面玉牌也可保命一次!」
「三哥如此賞賜,平安郎怎敢收受,這可讓我如何報答君恩啊……」
白棟連連搖著頭,卻將玉牌迅速收進了袖中,看得嬴渠梁苦笑不得:「你小子少來了,如果真要報答君恩,還推薦什麼衛鞅給我?他是個人才不錯,卻又如何能夠與你相比呢?」
第二百四十四章 紅果墩兒
霍霍,為了雅魯藏布江、為了布達拉宮,光暗要努力啦!
嬴渠梁的『野心』昭然若揭。
或者說是白棟這次做的事情真的刺激了他,老秦已經窮困了百年,可是危機卻從未有今日之大。靈公簡公時秦國也困弱,到贏出子為最,可那時三晉初分,山東尚無霸主,到了公父執政時魏國成霸,老秦有了危機,可公父卻是百年來秦國最為強悍的國君,有他撐著,老秦尚能石門大捷、擁王退魏韓,他就像是公父護翼下的雛鳥兒,並不需要直面風雨。
如今公父去,國內難說安定,周王室又在三晉的壓制下遲遲不肯賜肉,招賢令雖發,天下卻沒有幾個士子肯入秦,衛鞅是個人才,所獻變法之策也屬上上,可他敢輕易用麽?若真是無所顧忌,直接命他變法就是了,也不用先委任一個什麼客卿,把他暫時養在櫟陽了。
自從老贏連去世,嬴渠梁哪一天不是如履薄冰?真沒想到白棟會送上如此一份大禮。本沒將他要推行的『書法』放在心上,卻沒想到書法只是個幌子,一改天下文字才是本意,更加沒有想到一改還就改成了,天下學宗震動、周王下書褒獎,還送來了他日思夜想的胙肉。
有了天子賜肉。從此就算名正言順。老秦可定矣。有四弟在,天下士子也將逐漸入秦,最多十年,老秦文事可興!
嬴渠梁激動壞了,這次百里迎接白棟,滿朝文武竟無人反對,就連章蝺都無話可說,可見老四威望之高;老四無論能力威望。都非那個衛鞅可比萬一,若能說動他主持變法、執掌朝政,自己真的可以睡著當這個秦君了,連夢中都會笑醒啊!
君臣拜的那一刻,嬴渠梁就動了這個心思,只是白棟不比旁的臣子,可不是下道君命就可以任意差遣的,必須要讓他心甘情願才好,否則就算以白棟的大功,賞賜『免死玉牌』也實在誇張了些。
見嬴渠梁說著說著就要哄騙自己來變法圖強。白棟當場就打了個哆嗦。
擅動祖宗之法,非死即亡!自己在老秦呼風喚雨。朝臣或有暗中妒忌者,卻無死敵,原因就在白左更向來只為老秦帶來好處,並不去包攬軍政大權,就是搞搞發明、興盛文事、悄悄把自家內庫塞滿而已,這樣的人是很難樹立敵人的。
可要強國稱霸,那就必須效仿魏國變法,而且要比魏國更快、更狠!變法的內容將更為嚴苛酷毒,那已經不是僅僅觸動老貴族的利益,甚至就連新貴族的利益也將被暗中撬動,到了變法後期,就連小民都要反對變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