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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棟微微一笑:「正如夫人所說。百年來鹽鐵兩項都是國府專賣,若是平白將『私鹽售賣權』給了小子,就算君上與夫人同意,難到滿朝文武大臣就無異議?一個後進的白左更得到如此好處,那麽上大夫和大良造這樣的忠誠老臣呢?那些老秦貴族世家呢?孟夫子那句『不患寡而患不均』在某些情況下還是很有道理的,如此不公平,恐怕不用君上夫人懲罰我,老秦臣子也會視我為公敵,夫人看小子是這般傻的人麽?」
「你當然不傻,甚至聰明的連本夫人都不知你在想什麼了。白棟,你能不能告訴本夫人,你究竟想說什麼?」
驪姜很鬱悶,十分鬱悶。她向來自視聰慧,就連老贏連都誇獎她是秦國『內君』,若是身為男兒身,成就恐怕可以直追穆公;可每次面對這小子時卻總是會感覺腦子不夠用,幾次與他『交手』,竟無一次不是落於下風,而且每次輸了,心裡還美滋滋的,感覺是占了莫大的便宜……
截留人家的千畝田地主動送回去了,還順便以國夫人之尊做了人家的大媒人,使些手段逼這小子上戰場吧,結果這小子手段百出,讓老秦軍方欠了他一個天大的人情;如今老秦軍中的千餘名『教導員』都快認這小子做祖師爺了,偏偏教導員制度一經嘗試,就被幾位軍方重臣視為前無古人的治軍良策,撤是斷然不會撤了,以後這些教導員們教導出的士兵都會聽聞白子大名,摸著綁腿感佩這位兵家奇人。
「回答夫人前,小子先要請教夫人一事。老秦鹽利國有,但有妄想之人,皆需重罰,所以天下之鹽皆歸國有,可秦國並非產鹽的國家,國府可曾因此得到鹽利?」
「鹽利雖然不多,卻非為國府看重。鹽之重,非重在錢利,而在穩定老秦;國府控制了鹽,方可合理分用,保證各郡縣都有供應,不會因為開放私鹽,使得那些商人囤積起價,引至國本動搖。小子,你聰明是夠聰明,可惜只看到了金錢之利,卻不知有時金錢之利未必是國家根本之利。這原也怪不得你,你畢竟還是年輕,小鴿子再優秀,又怎能擁有雄鷹的視野呢?」
「可惜啊……夫人就這樣輕輕放棄了天下鹽利,豈非可惜可嘆?」
白棟輕笑道:「在小子看來,天下之物,便是天下共有,秦國不能出鹽,難道就不能以別國之鹽取大利?夫人,小子在夢中之國度,曾經見過一個小小的島國,此國之民天性涼薄、有虎狼之心,於是被上天遺棄,國中山火、地龍之災屢屢不絕,且國中貧瘠無比,地中幾無可用之資,這個國家為世人不齒,可他們卻極其聰明,國家沒有銅鐵,遠處的大陸上卻有,他們就買了這些銅鐵來,冶煉的更為堅韌耐用,反過來再賣給遠處大陸上的國家,結果這些擁有銅鐵的大陸國家反不如他們得利之大……」
「本夫人有些明白了,你是要用精鹽煉製之法?切莫忘記了,老秦與魏國曾有協定,必須要保守這個秘密,雖可自用,卻不可用之牟利,所制精鹽更不可流入他國,否則必會激怒魏國。小子,為了區區鹽利而與魏國開戰,這怕不是利國、而是誤國了。」
「呵呵,天下諸侯伐敵,必須要師出有名。否則便為無義之舉。如今天下列強分立。出師有名就更為重要了。我國雖與魏國有約,約定雙方卻是國對國,並非一介草民或臣子,魏國知道我國多年來都是鹽鐵由國府專賣,更不曾想到此節,若是開了私鹽,鹽商將本求利製成精鹽,自然是要出賣的。鹽商出賣,又與老秦何關?魏國就是想要興師問罪,也是無法找到藉口的。」
「魏人蠻橫,怕是不會認同這個道理。而且就算是鹽商出賣,魏嬰也未必找不到藉口。」
「呵呵,若是小子能讓魏人找不到藉口,那又如何?」
「換了旁人說這種話,本夫人一定以為他在欺騙我,你小子既然如此說,那就一定能夠做到。不過就算有這個本事。君上與本夫人也不方便授予你私鹽售賣之權,因為無法對滿朝文武和貴族世家交代。尤其是雍都三大老世族,他們盯著鹽鐵可非一日了。」
「夫人差了,誰說給予我私鹽售賣就等同於開放私鹽了?小子倒有一法,可以公私兼顧,名為『承包經營』。在名義上,鹽仍為國府專營,其實真正的運營者卻是小子,只不過是國府命小子擔任這個『營鹽官』而已,我是左更,又是老秦客卿,這個資格總還是有的吧?」
「承包經營?」
莫說是古人了,就是到了兩千年後,若非華夏人都很難理解這個概念,這可是開天下法律先河、絕無僅有的特殊民事法律關係,老美的十二聯邦大法官都搞不清楚。
「是,承者,擔當也,包者,一體為之也。專營權仍在國府,實際擔當運做之人,卻是小子。小子會按國府要求,保證各郡縣的鹽供應,此外每年還會上繳一定的金錢,第一年就先定為千萬錢,之後每年增加百萬錢,君上和夫人應該不會嫌少吧?」
「噗!」
驪姜正在喝茶,聞言頓時一口噴了出來,雙目中寒光閃閃,死死盯住了白棟:「你此言當真!」
范強和景監都聽傻了,甚至都忘記了勸阻白棟。千萬錢是什麼概念?這可是老秦三個月的稅賦收入啊!我的天,老秦可不是產鹽國,幾時能靠鹽業賺取這許多錢了?這小子確定沒瘋麽?
其實白棟若真要賺錢,鹽並非是最好的選擇,可要在天下列國逐步提升白家的影響力,這卻是最快的捷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