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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白棟龐涓可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這小子可是想出『添兵減灶』之計活活坑死了木仲屠的兵家大才,當時他曾設身處地想過,若換了自己是木仲屠,多半也有五成機會會上當!能讓他龐涓上當的人可是不多啊?更何況這小子用兵之法極為反常,所謂事有反常必為妖,秦國的白子就是個活妖怪!
當各國甚至是秦國滿朝都在猜測白棟究竟在打什麼主意時,櫟陽終於迎來了入秋以來的第一場連綿大雨。大雨下了足足三天三夜,當久違的陽光終於撒落櫟陽城頭時,櫟陽城下的軍營還在,人卻沒了……
整整十二萬大活人啊,居然就這樣憑空消失不見,同時消失的還有位於藍田的三萬新軍,和八萬匹活生生的戰馬!龐涓得到消息後當場拍爛了桌子,二十多萬人馬怎麼就會突然消失不見的,難道那小子當真會妖法不成?魏國的探子在哪裡,都該抓來砍腦袋!
魏國的探子比竇娥都冤,足足一個多月啊,這位白子就是按兵不動,讓他們不得不硬起頭皮靠近軍營探聽消息,這可是人家的地盤,秦國司情處也不是吃閒飯的,軍營百里之內根本就靠不近,讓他們如何得到消息?靠猜還是靠占卜?真當咱們都是周文王呢?
百里之內無法靠近,這就給了秦軍無數隱藏行跡的法子。無顓早就計算出來了,在這個四處遍布山林植被、出城五里就可能遇到老虎的時代,方圓百里的情報空窗足夠數十萬大軍騰挪了;有了這片『盲區』,秦軍可能選定的行軍路線就有了類似幾何級數的變化,魏國的探子除非個個都是能御風雷的仙人,否則他們還就是瞎子了。
在這三天的時間裡,白棟的大軍由軍拆師、由師拆團、由團拆連,以百人為單位,選擇不同路線奔向同一個目標-商於山區。有了這百里盲區的掩護,當進入到魏國探子勉強可以存身的區域時,大軍早就隱入了莽莽山林。如今的商於可不是日後經過初期開發封給衛鞅的土地,處處山高林密鳥獸橫行,別說是十幾萬軍隊,就是幾十上百萬人投進去,那也是半點水花都翻不起的。
不能怪遠在邯鄲的龐涓沒有見識。秦軍可能走熊耳商於取道楚國的事情他也想過,不果如此用兵就是以奇取勢了,大軍不可耽於商於。只能迅速通過,而且必須借道楚國。可若是走這條路線,要麽就是從魏土一路打上來,要麽就還要借道魯國和宋國;魯國和宋國都是要看魏國臉色的,與秦國可沒有這份交情。難道白棟真的狂妄到要用十幾萬軍隊挑戰魏土的幾十萬大軍?打死龐涓都不相信這位便宜師弟會是如此瘋狂。
可白棟比他想像的更要瘋狂,不但早就定下了攻伐魏土的計劃,而且並沒有急於離開商於。他準備練練兵。而且是有針對性的訓練,不如此秦軍就無法面對日後在魏國的殘酷戰鬥。
龐涓很鬱悶,十幾萬鬥志昂揚的秦軍將士更鬱悶;本以為跟著白子必然有場漂亮仗打。人人回來都能論功封爵,可怎麼進了商於山就不走了?不走就不走吧,教導員同志還很親切地開起了動員會,上將軍說了。兵貴精不貴多。為了大家能夠適應日後在魏地的艱苦作戰,這個兵得練!
練就練,咱們這些老秦精銳還不就是走走過場,上將軍真正要操練的怕就是那些屯兵吧?也是啊,大軍不過十五萬人,就有七萬是平日為民戰時為軍的屯兵,這些毫無戰鬥力的傢伙是該被練一練了,可櫟陽有的是練兵場。為何偏偏要到商於來?嬴渠梁的三萬王牌精銳和驕傲的雍郿精騎就沒把這當回事兒,甚至還有些興奮。他們終於又有機會在那幫泥腿子面前展示優越感了。
了解到訓練計劃後,這幫老秦的精銳戰士全體傻眼。這叫什麼訓練?歸根結底就是一個字-跑!不能騎馬不說,人人還要負箭十囊,大石頭兩塊,今天翻三個山頭,明天就是五個!以為一天翻五個山頭就算成功了麽?這還遠遠不夠,明天就敢給你加碼到七個甚至是九個!
現在的老秦不缺糧食,可上將軍就是不給,吃喝的東西全要在訓練途中解決,打到什麼你就吃什麼,若是連隊中有熟手的獵人還好,若是沒有那就慘了,百十人呼叱著趕野獸的場面可是要多熱鬧就有多熱鬧。不是打不夠吃的東西,就是肚子填飽了山頭沒翻夠,那就得扣分,明天就有滿臉嚴肅的軍法官奪走他們辛苦打到的部分獵物去給那些表現優秀的連隊……
這還是人過的日子麽?當兵吃糧,就算是自給自足的屯軍在戰爭期間那也是應該有配發的口糧啊?十幾萬秦軍望著堆滿糧食的軍寨直流口水,可上將軍不發話,誰敢動用這些糧食?在這種毫無人性的訓練模式下,那些過慣了苦日子的屯兵還能勉強忍耐,平日裡鼻子長到眼睛上的精銳們哭得心都有了。
還好白棟沒有讓士兵們完全絕望,絕望中要給予希望,這才是科學的馭下法門。像黑頭這樣打到了珍貴禽獸的,全連就有幾天好日子過了,至少在未來的幾天內,他們只需要每天養足體力去翻越一個個山頭,不用為吃食操心,如果持續獲得高分,還可以憑空得到那些倒霉連隊打到的獵物,進入一個良性循環。
商於山大練兵也讓白棟的練兵之道進入了更高層次,在這場惡夢般的鍛鍊過程中,連隊與連隊之間從惡性競爭漸漸進入了良性競爭,團隊與團隊之間漸漸開始了默契的配合,同一個團隊的成員之間也逐漸感悟到群體合作的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