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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終於肯來見我了,小弟等待久矣……」
見到龐涓叔侄走入自己的軍帳,白棟哈哈大笑,拉著龐涓的手請他坐下,親手為他倒上茶水,轉頭看看龐蔥,示意他隨便些就好,現在不是開帳商談軍機,沒必要拘束。
「我們都太小看了阿里巴巴,以為波斯人不過如此;山羌之勝,更是助長了這種驕傲情緒……」
白棟抬頭望著龐涓:「我知道師兄心中不服,認為阿里巴巴取勝是靠了手段殘忍,才令你措不及防,可事實當真是如此麽?這兩日我與孫師兄都在研究魏武卒方陣的弱點,龐師兄是此道方家,想必你該比我們更為清楚罷?」
「不錯,阿里巴巴之勝,雖是靠了奴隸軍團的血腥戰法,我卻不得不承認他也是個軍事天才,已經看破了魏武卒方陣的最大弱點。」
龐涓微微點頭:「魏武卒方陣在平原地帶號稱無敵,那是因為武卒方陣的正面堅不可摧,士兵訓練精良、甲被完整,且華夏諸國多習車戰,很少使用騎兵……縱然有一些騎兵存在,真正像雍郿精騎這樣的貴族戰士也非常稀少,多半是用做斥候弓騎,勘探敵情或騷擾敵陣而已,華夏騎兵很難形成強大的衝擊力,要破武卒方陣根本就是妄想。」
「師兄分析的是。可波斯人就完全不同了,波斯戰馬本來就比華夏戰馬高大,衝擊力遠勝華夏騎兵,且花刺子模人更是馬背山的民族,他們從一出生下來就長於馬背,習慣於馬上衝殺,且人人箭術精良,幾乎不下於西域戎人。偏偏他們的數量又遠超過西域各族,師兄與波斯一戰中,固然是有奴隸軍團讓天下無敵的魏武卒身心疲憊,其實在與波斯主力接觸時,武卒方陣並沒有崩潰,只是波斯騎兵不惜大量奔跑,硬生生憑藉馬力調動了武卒方陣,最終得以從側翼突破,而師兄手下負責掩護兩翼的騎兵卻在與他們的較量中落了下風……」
孫賓指了指泥盤上插著的藍色小旗道:「師兄請看,波斯騎兵可是如我所說,在雙方接觸後,便四處帶著你的士兵兜圈子?人家的速度快,武卒方陣只能隨之變陣,結果一個不夠小心,被波斯人從東北側突破了方陣側翼?他們的弓箭其實並不算十分精良,身披麻布甲的戰士更無法與魏武卒相比,可他們的騎兵太多了……箭雨如雲,攸忽來去,神出鬼沒,難以捉摸,魏武卒本就不習慣高原作戰,又先被奴隸軍團磨去了泰半銳氣,再遇到如此靈活的波斯騎兵,安得不敗?」
「這些我都知道,那又如何?」
龐涓掃了一眼泥盤,他也是當代名將,這些道理如何不知?可越是名將往往就越是固執,尤其是在自己熟悉的領域更是如此。他十幾年浸淫於魏武卒方陣,神出鬼沒且精準無比的指揮藝術也是建立在魏武卒方陣之上,如今又豈會因為一點點挫折就輕易放棄呢?
「兵無定勢、水無常形,又何況是魏武卒方陣?魏武卒都是最精銳的戰士,在平原地帶結陣固可天下無敵,可現在是在西域草原,天下無敵的方陣還能繼續無敵麽?日後師兄的大軍還要越過蔥嶺、遠征西方,魏武卒的步軍方陣能夠適應麽?「白棟正色道:「師兄不可固執啊……以往是華夏諸國皆不重視騎兵運用,師兄也難例外。可是經歷過與波斯人的一戰,師兄莫非還看不到騎兵的厲害之處?見到這馬鐙和馬鞍後,師兄也會雙眼放光,我就不信師兄沒有任何想法?」
「騎兵自有其長處,可也未必就能全面勝過我的魏武卒方陣;若是你肯給我足夠的馬鐙馬鞍,我自會建立一隻精銳騎兵,用來輔助武卒方陣,定可無往而不利……」」
龐涓一手抓著馬鐙、一手握住馬鞍,確是不舍放下。他這次就是要從白棟手中索要足夠的馬鐙和馬鞍,然後迅速武裝起一隻不低於八千人的新式騎兵,不過他始終有個根深蒂固的觀念,騎兵再如何發展,魏武卒方陣也是不能放棄的,更沒想過要徹底改變軍隊建制,將魏武卒方陣變成騎兵縱隊……
也難怪他會捨不得,魏武卒方陣陪伴他經歷了十幾年戎馬生涯,簡直就是他的小情人一樣,如何能夠輕易割捨?
「我要的不是輔助,而是徹底改變。花刺子模多為騎兵,勝則追擊對手,如江流滾滾;敗則可隨時退卻,你的步卒如何追趕?當年吳起改車戰為鐵甲方陣,此舉足以載入史冊,難道師兄就沒有興趣為我華夏增添一隻鐵甲騎兵麽?」
「你休想!要我放棄武卒方陣,那是萬萬不能的!」
「呵呵,師兄先不要著急拒絕,聽過了小弟的計劃再決斷也還不遲。」
白棟嘿嘿一笑,就像是要誘騙小紅帽的大灰狼:「我這裡有一種天下無敵的騎兵陣列,叫做鐵甲連環馬的,用來破陣殺敵無往而不利,只需一千人,就可擊破敵人過萬精騎,師兄難道就真的沒有一點興趣?」
第四百二十二章 西域自治區(四)
秦國原來沒有忘記這隻遠征西域的魏國大軍。
當看到左司空杜摯和秦國上大夫甘龍的獨子甘升親自押運的車隊時,龐涓的眼睛都有些濕潤了;他甚至在馬車上看到了魏國的大粒旱稻和熟悉的大葉秋菘,這都是魏人最愛的食物,他也不能例外,見到旱稻和秋菘,頓時動起了思鄉之念。
「現在是初夏,可不是秋菘收穫的季節,這些是如何保存的?」
一想到秋菘燉肉的味道龐涓就想流口水,自打來到西域就想著這一口啊,可惜秋菘這東西雖然不值什麼錢,可若是不在秋冬季節,那是萬萬吃不到的,就算冬日可以窖藏一些,不等開春也就吃光了,他實在想不明白秦國是從哪裡弄了這許多秋菘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