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頁
驪姜的一席話讓老贏連有些憤憤不平,畢竟是他的種兒,說兒子沒用老子能開心麽?讀過白棟的《幼學文林》後,他就認定了最終能夠拯救兒子的非白棟莫屬,於是白家祠堂就多了個愣頭愣腦的大齡學生。贏連可是下了死命令,公子少官有一天不來上學,就要斷他的月例,削他的口糧,人再強也拗不過肚子,於是少官同學只能接受命運的強行安排了……
「都怪老甘龍!要不是他把哥哥誇成朵花,公父會這樣對我?」看到白棟布置完作業向自己走來,公子少官都快哭了,一到九這些個字都得寫上十遍,天呢,讓某算算,這得是多少個字來著?老甘龍,被你害死了!不敢怪父親,就只能怪上了力贊白棟的老甘龍,少官同學滿心都是階級仇民族恨。
甘家最近在白棟這裡可是花了不少錢,明明是團鱉做成的墨偏要被甘龍奉為『鏊龍松香墨』,實在是太喜歡了,感覺龜膠太難聽,得往龍上靠;白棟聽得出了一身冷汗,還好這年頭兒周王失勢,鏊龍也不算真龍,上大夫要捧場還能說什麼?
面對狂熱的父親,甘升已經成了回不得家的苦孩子,聽說白棟要上好的竹管制造『新式毛筆』,老甘龍立即把唯一的兒子趕出了家門,去越國、去巴蜀!找不到白棟要的竹子就不要回來!甘家不缺人手,可如此大事卻必須有專人負責!
老傢伙一輩子不愛美酒佳人,連個像樣的癖好都沒有,可自從見了白棟的墨,就開始喜歡收集白家出產的各種成墨,說什麼上品的『墨韻留香』是限購品,公侯貴族都要提前預定?胡說八道,甘家有的是錢,一萬金砸出去,硬生生換了十塊『墨韻留香』擱在書房,每天看一眼佳墨、聞一聞墨香,甘龍認為自己可以向天再借二十年!
有墨就不能無筆啊,看看文架上已經無法入目的上品沉香筆,再想想白棟對墨的成功改良手段,老傢伙無比期待,有多少次繞著彎兒的詢問白棟,可這小子就是不說,急得他嘴上都起泡了,多年內養之功算是白費;如今就指望胖兒子再次建功,為白棟儘快找到合適的竹子,讓他死前可以看一眼被白棟吹上天的毛筆是個什麼樣子。
「怪什麼甘家,難道人家誇獎我你還不樂意聽了?下學了,陪我走趟櫟陽吧,見見山藥叔和苦酒,今天我做東,請你品嘗苦酒新創的酸辣豆花……」
白棟布置完作業後孩子們頓時一片歡呼,一個個勾肩搭背地下學去了,草兒如今是班長了,自然要起到好的帶頭作用,居然沒有來纏白棟,與桑娃子幾個人邊走邊打賭,說是不僅要寫熟、背誦那九個數字,還要將哥哥沒做要求的那些字一併掌握了,等明天開課的時候,讓那些小傢伙大吃一驚。對此白棟很是安慰,要的就是這種學習氣氛,只要有這股勁頭兒,草兒她們要混入讀書人的隊伍就不會太難。
「酸辣的不好吃,我要吃雞湯的,雞肉絲必須要多!」顯然沒被草兒她們高漲的學習熱情感染,這夯貨滿腦袋還是吃。
「好啊,吃管夠。我帶上兩隻老母雞去,保證讓你滿意。」
白棟哈哈大笑,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愉悅。
苦酒那天的一番話,讓他重新認識了這個女孩兒,最柔弱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最堅強的心。而且她非常聰明,在山藥接到自己的通知,不再隱瞞收購店鋪之事後,苦酒做出了讓自己意想不到的事情,她開始免費向人傳授製做豆腐的技巧……豆腐西施的名聲沒有因此受到任何影響,反倒更為響亮了。
一個聰明人總能判斷出在什麼時間該做什麼事情,苦酒就是如此,透過現象看本質,她隱隱猜到了自己的意圖?或者她還沒有完全想清楚,只是有了某種感覺?
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蹟。如果在此之前有人告訴白棟,有個兩千年前的女孩兒會與他靈犀互通,他會把這當成最大的笑話,認為說這話的人不是瘋子也是個江湖騙子,卻萬萬沒想到真的有一個女孩子在兩千年前望著自己……
她是凝望了兩千年麽?究竟是她在等待,還是我在等待呢?
白棟不覺微笑,想想也有七八天沒見苦酒了,這段時間她總是送了豆花就走,似乎是故意不與自己碰面?不知這次她見到自己,是怯怯地叫一聲白先生,還是像上次一樣勇敢地望著自己,說出那些足夠冷靜、又足夠溫柔的話語?
猜不出啊,可還是想猜,似乎嗅到了愛情的味道……
第八十七章 苦酒含香
苦酒現在越來越會打扮了,青峻峻的絲羅裙,束一條赤色錦帶,兩袖挽到胳膊,露出一截白生生的手臂;頭上青鴉坐首,一根黃橙橙的銅簪子從發中穿過,這是出自楚地巧匠之手的好東西,簪上刻著飛鳥形狀,似乎是只喜鵲。
這年頭兒平民可不能隨便穿著錦羅,新式裙裝更是貴族女人的專享,不過誰讓老秦窮呢,櫟陽關市也得招商引資,外國商人們愛穿些好看的,官家也是睜隻眼閉隻眼;何況苦酒也不是一般人,如今誰不知道這美人兒與白公大夫曖昧不清,性命都是白公大夫救的,每日還要親自送了豆花去白家莊,據說與老夫人都打得火熱,她要穿個羅裙、塗抹些胭脂、用炭筆畫個眉毛什麼的,有哪個不開眼的會去管?大家其實都希望咱老秦的豆腐西施能美過了真正的西施才好,多養眼啊,苦酒就是咱櫟陽關市的最美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