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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白公在帳前猶豫不決,可是有什麼委決難下的事情麽?」
白戊庚在帳外轉來轉去,四周負責警戒的白家老軍也懶得搭理他;這段日子雍郿白家可沒少了跑來白家莊聯絡感情,有時是這位白家家主來、有時是家主夫人來,可是白家莊與雍郿白家還是保持著一種若急若離的關係,總之白子不發話,是沒人會拿他們當親戚走動的。白戊庚正有些進退兩難,忽聽有人笑著招呼自己,猛然抬頭:「大公子?」
面前站著的正是公子虔,身後還跟著他最親信心腹的手下大將子岸;仔細看了公子虔幾眼,白戊庚心中就是一突。早就聽聞這位大公子極愛整潔、尤其重視自身容貌,不過他有個怪癖,喜歡一個人穿了乾淨整潔的衣服在銅鏡前欣賞,在外示人時,卻總喜歡穿些破舊的衣裳,除非是參加祖宗祭祀、或者朝見君王時,才會精心打扮。
今天可不是祭祖,更不是朝見君王,這位前朝大公子卻是一身上好的越繡袍服,玉冠玉簪、面色光潔,鬍鬚都被歸攏的整整齊齊,就連腳踏的雙履也是出自巧匠之手,鞋頭到鞋跟上繡了一對展翅欲飛的鴻鵠,看那絲線就知是雙新鞋。
白戊庚深吸一口氣道:「不怕大公子見笑,白某想著要見叔公他老人家一面,可又怕耽誤了他的大事,不免有些猶豫。」
聽他叫白棟叔公,贏虔不由哈哈大笑:「走吧,我們一起進去。前幾日我來拜訪過白子,聽他的意思,這次出兵魏國可是少不得你這位擅長馬戰的白公呢……不過白子這段時間在籌謀用兵之法,只怕每日都要費盡心思,一時疏忽了你也是有的。我們走快些,去看看咱們老秦的白左更又有什麼稀奇古怪的想法了沒有?」
贏虔是個極度驕傲的人,白棟在秦國如日中天的時候他也不曾想過要刻意結交這位白子,可是這次白棟不只幫他躲過了毀容之劫,更是實現了當初對他的諾言,讓他越想越是心驚好奇。白棟居然在兩年多前就算到了他會有血光之災?若不是胡混蒙上的,那就真是神鬼手段了,他這個人不敬強權,魏嬰有雄霸天下之勢。可在他眼中也不過得祖宗之惠罷了。卻唯獨敬天地鬼神。白棟既有此神鬼手段,自然值得他刻意結交。更何況公子虔也是秦人眼中的不世猛將,眼下有一場大仗要打,怎可沒有他的一份?難道做整天抓盜匪強盜的大司寇很好玩麽?
「真的!既如此,大公子先請。」
聽公子虔的意思,自己似乎還有機會參與此戰,白戊庚不覺精神一振!這可是白家復起的好機會,自己可要牢牢抓住了。錯過了會後悔終生。
通報後進入白棟的軍帳,只見公子少官、車英、公輸直和白棟正圍在一個泥盤旁笑說著什麼,白戊庚偷偷望了泥盤一眼,只見上面山川、河流、田地、城池無一不備,而且還插了好多面小旗;小旗分成數色,一方是紅色,看所插的位置應該是屬於老秦的,一方是藍色,看所插的位置應該是屬於魏國的,還有屬於韓國的黑色以及屬於楚國的白色。他半生軍旅。家中也有這種籠涵了數國的地圖,一眼就看出這個泥盤不但包括了秦國最東方的武城、魏國長城、就連韓國和魏國半境都在其中。下方還有清晰的商淤地區、熊耳山、楚長城,竟然是將大梁以西、櫟陽以東的廣大地區覆蓋在內,而且這泥盤可比描繪在竹片和紙上的地圖清楚詳盡多了,就算不是久在軍中的人也能看得明白。
公子虔對白棟點點頭,輕輕擊股以示喝彩。他上次來時只見到白棟和公輸直正在弄一大盤泥巴,還當是這位白子某種古怪的愛好,卻沒想到居然是一副精巧無比的地圖。看來世人沒有說錯啊,這位白子總有些奇思妙想,能開前人所未開,愈發堅定了與白棟相交之心。
「白戊庚見過白子。」
白戊庚可沒有公子虔這麼瀟灑,本想叫白棟『叔公』的,當著這許多人實在掛不住臉面,何況這是在軍營之中,別說他這個硬靠上來的侄子見到了『叔公』,就是兒子見到爹也不興叫爹的。
「嗯,白公請坐吧,剛才我們在討論這次出兵該走哪一條路,白公也是久在軍旅之人,不知你有何看法?說說吧……」
「是,容我仔細看看。」
白戊庚暗嘆一聲,白棟稱他白公,那就是沒認他這門親戚了,看來主動當人家侄子也是不成的。不過他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物,面上沒有流露出半點失望,而是站在泥盤一旁,仔細觀看地形和敵我力量對比。只要能參與這一戰,無論最終勝負如何,他也算與白棟有了近距離接觸的機會,這才是最為重要的。
「魏土四面包裹了韓土,我們要援助趙國,橫阻在趙國之間,若是一路強攻過去,那就等於是先同魏韓同時開戰,只怕援助趙國不得,反倒是老秦要向別國請援了。」
白戊庚想了想道:「所以要援趙國,最好是避開魏國西土和韓國的力量範圍,我們應該沿黃河北上,過少陽山南下援助邯鄲,不過這條路十分難行,後方糧草補充困難,雖可以在最短時間內到達趙國、解邯鄲燃眉之急,卻會令我軍十分危險。」
車英等人都聽得暗暗點頭,秦國距離趙國太遠了,中間又隔著魏國西土和韓國,兩國在這片區域光是駐紮的大軍就有不下五十萬人,強行攻過去等於是送死,別說是十五萬人,就是秦國起傾國之兵也不夠看得。所以北上走少陽山一路是最方便的法子,不過這就等於繞了大大的一個圈子,走得是弓背路,而且後勤補給路線完全暴露在魏國和韓國的視線中,隨時可能被人截斷糧道,十分的危險,所以他們討論了許久也無法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