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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劍是用來殺人的,又不是用來舞的?」
跳蚤噗嗤一笑。忽然拍拍劍囊威脅他起來:「若再是不睡,看我不將劍架在你的脖子上?哎……大良造,你怎麼又來了?我家夫君就該睡了。」
月下就見一人含笑而來,正是前段日子來到西域的衛鞅,也不知為何賴到現在還不肯走。因為是嬴渠梁派來公幹,又是大良造高爵,所以白棟特許他隨意出入西君後宮,只要不過三更,他是可以不經通報的;不過最近幾日這傢伙總是來騷擾白棟,讓跳蚤心中大是不滿,狠狠瞪了他一眼。
衛鞅只做未見,遠遠向白棟行了一禮:「衛鞅見過西君,恭喜西君、賀喜西君。」
白棟拍了拍苦酒的屁股,示意她先去房裡洗白白等著,笑著對衛鞅招手道:「恭喜我什麼?若是為了巴蜀之事,那是再也休提了。章蝺上將軍不是在君上面前發下誓言,說什麼收取巴蜀乃太夫人遺願、更為天子心系,他願驅十萬虎狼入川麽?我是個閒散的性子,可不喜與他爭競。」
襲取巴蜀對姬扁這個新晉的皇帝而言是關乎顏面,對秦國來說則是關乎國運;白棟現在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老秦人,凡事自然要為秦國考慮,所以襲取巴蜀為秦國開拓萬里沃野後方早就被他提上了日程,只不過想做是一回事兒,什麼時候去做又是另外一回事,當著嬴渠梁和衛鞅這種聰明人,該打得算盤還是必須要打得。
「那日殿前議事大良造也是在的,你又不是沒有看到,大家都反對西域出兵巴蜀,我這個西君怕是也不好違逆眾意啊……」
白棟嘆口氣又道:「其實我很是不明白,秦國有的是精兵強將,更有老將菌改、章蝺主動請命攻伐巴蜀,天子的旨意不是也到了櫟陽麽?楚國新敗,便取巴蜀者唯秦也,有名分有實力,這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君上卻巴巴地叫你來找我做甚?這擔子太重了,就不怕壓垮了我麽?」
「章蝺帥五萬大軍嘗試進入巴蜀,不過走到一半就回來了,故道原本難行,蜀軍更於幾處險地建築關城,當真是一人守關、萬夫難下;而且這條故道實在漫長,後方軍資不利運輸,章蝺出兵不過一月,糧草便有些接濟不上了,難道還要五萬大軍一路打獵過去麽?最後章蝺不得已撤了軍,回報君上說要進蜀唯有借道楚國,沿江而上方可,不過如此一來我軍徒耗軍資不說,後方更會暴露在楚國面前,秦楚雖是百年交好,卻也有商於之爭,何況自從天子稱皇帝,越來越是看重秦國,君上也會擔心熊良夫生出妒恨之心……」
衛鞅心中微嘆,他雖然是法家名士,卻也有一番稱雄疆場的心思,歷史上的他就是在變法方有小成之時率軍收復了河西故土。如今這段歷史已經被白棟改變,他是沒有機會去坑騙老實人公子昂了,但是說到分析戰事卻還是一等一的好手。
「蜀道難,難於上青天,否則那開明王如何敢挑釁華夏?也真是難為章老將軍了……」
白棟點點頭,早在三年前他就派人勘察了秦國入川的道路,結果確實不容樂觀。
如果不算帶著傳說色彩且凸顯出開明王智商嚴重低下的『金牛道』,歷史上自秦入川的道路主要有兩條:一條就是章蝺走的故道,也便是日後所稱的嘉陵道,這條道路較為平緩易行,只是道路遙遠且曲折迂迴,不利於後勤補給,且因為早在殷商時就開始使用,周平王東遷後,就已經被稱為『故道』了,現在恐怕早就是破敗不堪、難以保證後勤補給。章蝺居然帶五萬大軍走故道伐蜀,這簡直就是瘋了,他真當蜀道天險是一馬平川的肥沃田野麽?別說是五萬大軍,以現在秦國的後勤補給能力,只算是五千人也很難保證。
至於大名鼎鼎的褒斜道則比故道更為歷史悠久,據傳早在夏禹時就已經存在,而且入口斜谷就在眉縣附近,出褒谷便至漢中,不過道路險峻尤勝故道,而且不比故道至漢中後,另有抵達川中的通道,現如今連接褒斜道進入川中的『金牛道』還沒有完全開通呢。
所以說章蝺其實沒說錯,故道漫長且後勤難以保障,蜀人又有多年經營的雄關可以固守,秦國要打過去正不知要戰死餓死多少人,借道楚國也算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不過嬴渠梁是萬萬不會答應的,借道楚國先不論是否可行,秦人的臉面還要不要了?日後若是滅了巴蜀,天下諸侯是該稱讚秦國還是楚國?
「正是蜀道難行,滿朝文武皆束手無策,君上才望西君能夠為國分憂。前幾次飛鷹傳書,西君只是說難,卻未徹底拒絕,那就是還有入蜀的法子了?君上說,衛鞅你去趟西域罷,替寡人問問平安郎,他若是有什麼條件與要求,只管說來,我與他名為君臣,實為兄弟,還有什麼不好說的?」
說到這裡衛鞅深深地望著白棟,最近幾年來嬴渠梁威嚴日盛,就算對他這個變法重臣也不似之前那般親密無間了,可是對這位西君白子,卻仍舊是如此寵溺,讓他都不覺萬分羨慕。
「知我者君上也……不錯,自秦入蜀雖然困難,卻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咱們要為國分憂、為天子行雷霆之怒,原本是不該提出什麼條件要求的,不過這次卻是有一個條件,還望君上首肯。」
「莫說是一個,就是十個君上也一定會答應,西君請講。」
「我要一張『私掠許可證』……」
「私掠許可證,這又是什麼東西?」衛鞅聞言一愣。